据可靠消息,这个八一建军节刚刚组建起来的根河林业局要派文艺宣传队来部队慰问联欢。听说还有女同志参加,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几个月以来,这些战士们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们每日风里来雨里去从事着超强度体力劳动,砍道影、伐木、垫路基,架桥梁,凿山洞,修明渠,一身国防绿的军装,被荆棘划,被雨水和汗水沤的不像样子。冬装棉袄被丛林划开的口子露出一团团的棉絮,士兵干脆把棉衣反穿,里子朝外,腰里系根草绳,远看白花花一片,像一群叫花子。好在没外人看见,也就不讲究军风军纪了。

  自从进入林区他们从没见过一个老百姓,就连四处游猎的少数民族都没见过一个。他们渴望见到新面孔,他们渴望见到老百姓,他们盼望着林业慰问职工的早日到来。

  联欢地址选在“尖刀连”营区。又是“建军节”,又是搞“联欢”。这可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的大事,消息传来战士们高兴地直喊“万岁”!这下子可忙坏了老连长和指导员,指导员组织文艺骨干赶排节目;副连长组织战士进森林伐木。老连长抽出几个战士,经过两天的突击,“舞台”宣告“落成”;指导员“矬子里头拔将军”,“拔出”几个文艺骨干。节目也东拼西凑地凑出五六个。经过连部审查,节目全部通过。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八·一”建军节终于到来。战士们没等起床号吹响就早早起床打扫卫生。在欢乐的气氛里,个个面带笑容,把室内外打扫的干干净净。帐篷上贴满了庆祝“建军节”和欢迎林业职工的标语。有的战士为了烘托喜庆气氛,从山上採下不少鲜花摆在帐篷营房;有的战士还用桦树皮赶制出一个个精美的书签,在上面书写上各种“箴言”和豪言壮语作为赠给地方同志的礼物。遵照连长指示:干部战士必需着新装;头发长的必需理发;胡子必需刮的干干净净。按老连长的说法:“必需都给我打扮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经过一番梳洗打扮的战士们,一个个精神抖擞、英俊潇洒。尤其是络腮胡子小王,刮掉胡子后一下子像是年轻了十岁!入伍以来,这些战士们还是第一次如此风光!在这里透露一个小秘密:这些“大兵”之所以如此打扮都是为了即将见到慰问的姑娘们!

  下午三点左右,一直在山下放哨的同志传来信号。满载着林业职工的汽车已经到达山下。集合号立即吹响。今天的号声显的格外清脆嘹亮。不到三分钟全连集合完毕。欢迎的锣鼓声铿锵有力节奏分明地响了起来!战士们分两路列队,整齐地排列在营房门前。他们要像迎接贵宾一样夹道欢迎盼望已久的林业职工。

  满载着姑娘和小伙的汽车缓缓进入营房。当这些异样的人群进入他们的视线时,他们感到新鲜而神奇。几个月以来,他们一直生活在封闭式的生活中。除了本连的战友外,几乎和外界没有任何接触。异样的人群、异样的面孔使他们激动不已。使他们更加激动的是异性。异性相吸,当这些姑娘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一个个姑娘像是一块块磁石牢牢地吸引着他们的视线!这些“大兵”们一个个睁大双眼直勾勾地搜寻着每一个花枝招展姑娘的笑脸,这时,指导员第一个带头喊起了口号,战士们应声高呼:向林业职工学习!向林业职工致敬!汽车上的人们也高呼:向解放军学习!向铁道兵致敬!倾刻间,车上车下的问候声、口号声此起彼伏,营房里一片欢腾!

  突然,这激情、这热烈使这些战士们感到,他们仍然活在这个充满着“情”和“爱”的真实世界里。他们没有被人们遗忘;他们没有被人们抛弃。祖国和人民没有忘记这些浴血奋战的战士们;祖国和人民没有忘记这些正在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改变着天、改变着地的儿子们!他们激动了;他们振奋了;他们哭了······

  欢迎的队伍自动解散。战士们纷纷向汽车涌去,他们和车上的人们热烈握手,热情问候。车上的人们被战士的激情感动了。男同志纷纷跳下汽车和战士们紧紧拥抱;女同志在车上纷纷伸出双手和每一个战士紧紧握手。激情和热烈、亲情和热爱谱写了一曲令人终生难忘的军民鱼水情!

  欢迎“仪式”很快结束。林业局的领导同志和陪同前来的部队首长被老连长和指导员请进了连部。其余客人被请进了事先为他们腾出的两顶帐篷。临时组建起来的文艺小组,自然成了接待客人的“招待员”。一个战士端着一盆洗脸水走进客人的帐篷。出来迎接的是一位姑娘。当两个人的目光相遇时,像是两股强烈的电流,碰撞出一朵绚丽而炙热的火花。顿时,两颗心“怦怦”乱跳!战士小屈双手微颤,脸盆里的水颤出了层层漣漪。姑娘看着他那窘迫的样子也是羞得满脸绯红,两只颤抖的手接过脸盆,紧张地把水洒了一地。两个人几乎同时说了一声“对不起”。小屈满脸通红,飞快退出帐篷。后来,他再也没敢踏进这顶帐篷一步……客人们带来了慰问品,有牙膏、有牙刷、有毛巾、有肥皂,战士们人手一份。有的客人还带来了笔记本和书签。自由活动时他们互相赠送着纪念品。

  那位曾经“心跳”过的姑娘在操场里左顾右盼。她在寻找那位“端脸盆”的战士。突然,她眼前一亮,那位战士正迎面走来。当小屈发现眼前的姑娘时他调头想躲。姑娘大方地走上前去,说:“解放军同志,这是我送给你的笔记本,请收下”。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的小屈不知道接还是不接,又一次窘得满脸通红。正在他犹豫不决时,姑娘早把笔记本塞进他的手里,二话没说扭头便走。小屈呆头呆脑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他习惯地用手摸着前胸。手突然触摸到了钢笔。他没多想,立即掏出入伍时公社武装部长送给他的那支钢笔,追上姑娘说:“同志,留个纪念吧”。说完,把钢笔递到姑娘手里。姑娘也不推辞,接过钢笔跑进了帐篷。那时的小屈满脸涨得通红,心率在急速上升,走路都有些失重了。姑娘跑进帐篷,拿出钢笔一看,那可是一支崭新的钢笔啊,就连钢笔水都没灌过!入伍以来,小屈拿它当宝贝,一直没有舍得用。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才把它别在左胸兜。

  傍晚联欢会就要开始了。“观众”们坐在舞台前的操场上。宾在前,主在后。台前悬掛着“八一军民联欢晚会”的会标;午台两侧的横梁上吊着两盏充满汽的汽灯。汽灯放射出刺眼的白光。台下,战士们在偷偷地交头接耳。尽管老连长事先有“入场后不准说话”的命令。但是,按捺不住兴奋的战士们仍然在窃窃私语,说话声在“嗡嗡”作响……

  部队首长和地方领导讲完话后,幕布徐徐拉开。顿时,台下一片寂静。报幕的姑娘英姿飒爽,走上前台。响起铜铃般的报幕声:“‘八一军民联欢晚会’现在开始”!台下一片热烈掌声。报幕的姑娘铜铃般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第一个节目:舞蹈《感谢亲人解放军》。领舞:韩冬梅”。悠扬的笛声从小到大、从弱到强。象是一轮红日在晨曦中随着悠扬的乐曲冉冉升起……幕后的姑娘们在悠扬的乐曲声中像是穿过层层薄雾的天仙从天而降。她们迈着“水步”绕场一周。领舞的姑娘身轻如燕,翩翩起舞。悠扬的乐曲伴着姑娘们婀娜的舞姿,令人暇想翩跹。领舞的韩冬梅正是那位“心跳”的姑娘,她身穿蒙古袍,跳起“奔马步”,时而仰头美眸顾盼,时而伏身策马扬鞭。美丽的舞姿总让人浮想联翩,使人飘飘然。

  准备上场的小屈看着韩冬梅,不由地摸了摸左胸兜里的笔记本。从此,韩冬梅这个响亮的名字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小屈的诗歌朗颂赢得了“观众”们的声声赞叹。他抑扬顿挫的诗句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他把如同身临其境的“观众”们,从海南岛的五指山脉带到了“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茫茫草原;从东海之滨的万顷碧波带到了青藏高原的神圣殿堂。“观众”们进入了诗情,走进了画意!韩冬梅被他的诗句打动了,含情的双眼闪着泪花。早已浸出汗水的手,摩娑着那支钢笔。她沿着小屈柔情细雨的诗句随想着……姑娘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激动,如此动情!少女的心又一次“怦怦”乱跳。

  轮到战士们的“三句半”上场了。四位“大兵”第一次登上舞台,第一次站在如此众多的人面前。他们混身发抖,异常紧张。按着锣鼓点,他们哆哆索索地走上舞台。当他们看见台下还没有卸妆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时,更是紧张得无法自制。第一句台词由苗东升说:“铁道兵战士走四方”。由于紧张,调门起高了。黄小牛摸不着调门,只好把调门降下来。粗声粗气地说“建设祖国到边疆”。陈明辉说:“开山架桥修铁路”。轮到刘建了,他风趣地说:“真棒”!台下一片笑声。

  四位“大兵”又一次绕场一周。突然,陈明辉走顺了拐,急的他满头大汗,几次纠正都无济于事。引起台上台下一阵无法抑制的哄堂大笑,战友们笑出了眼泪;客人们碍于礼貌极力控制,然而,还是笑出了声。四位“大兵”好不容易走完了“圆场”。又该苗东升说了。可是,光见他嘎巴嘴就是不出声。坏了,忘词儿了!幕后的郭亮紧着提词:“祖国风光无限好”——几次提词吓懵了的苗东升就是听不见,干嘎巴嘴不出声。四位大兵傻站在台上不知所措,四个人的裤脚在不停地抖动,手中的乐器在毫无节奏地乱敲!

  这时,郭亮急得大声喊道:“祖国风光无限好”——没想到提词的声音传到了台下,逗的“观众”们又是一场哄堂大笑!台上的四位“大兵”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他们越是着急就越害怕,四个人站在台上抖作一团。最后,只好抱歉地鞠了一躬退下台来。四个人的滑稽像引来了台下长时间的哄堂大笑·····。最后一个节目是林业职工演奏的器乐小合奏——《大兴安岭之春》。晚会在悠扬的乐曲声中结束。

  战士们在一片“热烈欢送”的口号声中送走了客人。短暂的相遇,短暂的相处却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回忆。临别时,小屈目送着韩冬梅,直到她消失在夜幕中······

  营房又恢复了寂静。小屈躺在铺上久久不能入睡,用手抚摸着韩冬梅送给他的笔记本。他又一次用棉被蒙住头,借着手电光,打开笔记本的扉页。姑娘清晰而秀气的字迹又一次展现在他的眼前:保卫祖国,建设祖国,祖国不会忘记你们!看着姑娘没有属名的留言,韩冬梅的身影不时地在他眼前出现。高挑的身材;清秀的脸庞;美丽的线条。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回头率”极高的姑娘。真是让人如此的难以忘怀!小屈感到浑身燥热,心里像长了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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