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文友私聊,说起这些年看过的书,我说,从八九岁能读大部头儿开始,我看过的小说很多也很杂,小时候只能看《烈火金刚》、《吕梁英雄传》等允许阅读的书,后来看过《第二次握手》、《许茂和他的女儿们》,《高山下的花环》等时代文学作品,还看过四大名著,进入中年后迷上路遥陈忠实贾平凹们。要说几十年来一直在枕头边上伴着我,而且无论什么时候拿起来读,都会兴趣盎然且每每会有新的体会,这样的书只有一本《三国演义》。朋友给我发了个抚掌大笑的表情,意思是我这么大年纪还是三国控,太不可思议了。接下来明友问,还记得年轻时读过的励志书吗?譬如《青春之歌》。我说:当然记得,那时我们正值青春!

  朋友的一句话,把我的思绪一下子拉回三十五年前。那时,我正在一处远离县城的乡村中学教书,当时条件很差,三间土屋里只有一个小煤坯炉子,一天只配发五斤煤坯,穿着厚棉裤写教案,两腿都冻得发麻,晚上办公批作业,煤油灯里的油都是每天下午放学后,由后勤负责人亲自添加,不准浪费。电是经常夜里十二点以后才来的,农业电嘛,得等城里人都睡了才给你合闸。就是这样的条件,第一次教毕业班的我,虽无先驱们开创基业时,出生入死追求光明的满腔激情,但也算是凌云壮志一腔热血的时代青年,一个冬天,我自己出题,自己刻版,自己印刷,自己考试,自己阅卷,硬是给学生弄了三十多套模拟题。结果第二年升学,加上县城里的学生,全镇九个毕业班,我的学生拿了个单科第一。尽管是在这样的紧张工作中,那个冬春,我依然连看了好几本长篇小说,其中就有杨沫的代表作《青春之歌》。

  《青春之歌》写于五十年代末,是杨沫先生的一部自传性小说,当时很有名气,一直到八十年代初期仍畅销不衰,论起来我算是受其影响的第二第三代年轻人了。当时条件差,没看过电影,但读小说还是有条件的,我有县图书馆的借书证,可以借阅的。为了给学生中考增加命题内容,我几乎是以疯狂阅读的方式,进行知识积累。长篇小说阅读,因为知识储备的需求,也要定任务定目标。记得当时借书还书是有时间规定的,这本书,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看了三遍,书中的几个主要人物林道静、卢嘉川、江华、林红、以及余永泽等,我根据自己的理解,还写了大量的阅读笔记和人物分析。结合教学,结合当时国家倡导的深圳速度深圳精神,以学好本领,投身四化,奉献青春,报效祖国为主题,以林道静、林红、卢嘉川、江华为例,我从三个角度,一口气给学生写了三篇范文,并刻印出来,做为迎战中考的复习材料。虽然没能赌题成功,但几篇文章的立意,视角,行文机巧,对学生的进步帮助很大。从那以后连续十年,我教毕业班都在考试前夕,把议论文记叙文说明文,各写几篇范文,供学生备考用,竟有两次命中。

  时光荏苒,从九三年冬天离开讲台已二十五年有余,阅读的习惯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种青春励志型的作品,再也没有激情去夜以继日的疯狂阅读了,但年轻时读过的一些作品中,人物的命运以及作品的思想性艺术性,被深深地烙在大脑里,随着时光的推进,不但没有模糊,反而更加清晰,比如林道静。

  林道静是在推翻旧的体制后,在新思想和旧思维的双重影响下成长起来的第一代新女姓,她虽然上了新学,读了新书,甚至也受到了新思想的影响,但在旧势力旧习俗面前,仍然显得那么孤立无援,这种孤独更增加了她寻求自由和光明的迫切感,因此当余永泽出现在她的生命中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打破旧的束缚,迎接新的人生。而随着新的光茫出现,她发现人生的航船其实正处在偏离正确航线的歧途,所以在彷徨和痛苦之中,她不断地把余永泽和卢嘉川江华们进行比较。最终,卢嘉川江华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思想的光辉,成为了她走向新的生命航程的灯塔,林道静,这个曾差一点成为封建礼教牺牲品的小资产阶级女姓,在历史的潮流中,她栉风沐雨砥砺前行,终于成长为坚强的战士。

  和《伤逝》中的子君相比,林道静的失败婚姻算是幸运的,毕竟她还有一个自由呼吸的生命。但和《白鹿原》中的白灵相比,她又是不幸的,因为她为获得这生命的自由,付出了太大的代价。这就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甚至直到四十年代末,几十年里中国知识女姓的一个命运缩影。她们的命运虽然坎坷,但她们追求自身解放、追求光明与真理、追求在血与火的洗礼中,绽放青春之歌的勇气和决心,永远值得后人学习。

  时代的列车早己驶入崭新的通途,但曾经的激动会永驻心间,因为毕竟:那时我们正值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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