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又要过年了。虽然我们总是嘴上说着“过年越来越没意思”,心却早就按捺不住飞回了家,飞回了从前的味道。

  那时候的年根时节,大人们总是忙着备年货,蒸馒头,炸果子,炖肉,似乎把正月里要吃的全部备齐才算是做好了过年的准备工作。母亲总是发一大瓷盆面,发好的面用去一半儿时又往瓷盆里加水加面,让面接着发酵,说这样的面蒸出来的馒头好吃,俗称“三接头面”。我从小就喜欢围在母亲身边,母亲做什么我就常常打下手,一半儿是帮母亲和面,一半儿也是自己玩儿得开心。有时候,也帮奶奶打打下手,记得奶奶常说“面是贱才,越揉越白”,我便像是充了电的发动机一样,用小手用力一遍又一遍地把面团剂子揉得光滑柔和,最后揉成小山包的模样。母亲还常常教我一些小技巧,把馒头变个花样。把面团揉成长条状,揪出几个小一点儿的剂子,像擀饺子皮儿一样擀成薄片儿,然后用洗干净的木梳在面片儿上摁压出条纹图案,再把有了图案的面片儿放到揉好的馒头上,最后用一颗大红枣装饰顶端,稍微用力些似乎把红枣摁进了馒头里。或者,我们把面片儿折叠几下,用筷子夹一下中间部位,再用剪刀把两端各剪开一个豁口,最后再加红枣“封顶”。这样蒸出来的馒头色相自然更诱人了。

  父亲教会了我包饺子、捏包子。包饺子的时候,要把放上馅儿的饺子皮放在一个手掌上,另一个手掌放在这个手掌的下面,最后用两个大拇指用力摁下去,不仅封好了饺子的口儿,而且挤出了大大的肚子。这样包出来饺子肚大皮薄馅儿多,好看又好吃。跟父亲学捏包子的时候,父亲说“狗不理包子有十八个褶儿,咱捏的包子得有二十个褶儿”。父亲最拿手的是猪蹄冻。炖猪蹄儿需要的时间长,有时候我们一觉醒来,发现父亲还在忙活着。炖好的猪蹄儿要趁热把皮和肉薅下来,只有炖的足够烂糊的猪蹄儿,皮和肉才容易薅干净。还要把薅下来的皮和肉用刀剁成小块儿再放到煮猪蹄儿的汤里,加了作料之后慢慢熬制,熬好放凉凝固之后,就大功告成了。

  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母亲蒸的馒头和父亲熬的猪蹄儿冻了。没有了父母,也就没有了“家”。而我对于“家”的坚守则停留在记忆中的味道里。

  很多年来,我也努力把自己过成父母的模样,我回味着当年父母的手法,学着蒸馒头、拧花卷、捏包子、包饺子、炖肉。做得多了,多少也有了些父母的味道。每年过节我们姐弟全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最怀念的就是父亲炖的猪蹄儿冻和母亲拧的油墩儿(花卷)了。恰好,先生和孩子也都喜欢我蒸的花卷,于是,多年来我专攻花卷,满足了先生和孩子的味蕾,也多少带给姐姐和弟弟些许爹娘的味道。

  特意和了三种面,黑豆面、黄豆面和白面,单单和面差不多就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每次,动了念头的时候,就开始动手(先想到了姐姐和弟弟很享受的样子);每次,开始和面的时候,就开始有点儿小后悔(和面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来说是个花费体力的活儿);每次,面发好的时候,就有点儿小开心(拧每一个花卷的过程都是一次自我享受);每次,花卷出锅的时候,心里也乐开了花(似乎能看到母亲笑眯眯的在为我点赞)。

  拧好几个花卷之后,趁着让花卷发酵的更好的空隙,我在朋友圈发了张照片。很多好友为我点赞,我想,他们赞的是手工制作、是年味儿,可能也是对儿时的怀念。

  我偷偷地乐了,大学同学老孟让我换个花样,我不换的原因是我没有尝试过她建议的花样,另外,我只做我擅长的,还有一个原因,换花样需要付出更多,不换花样符合我比较懒的性格特征。

  两口锅,一个两层一个三层的笼屉,同时蒸,午饭都没顾上吃。确切地说,不是没顾上(有空发朋友圈,能没空吃饭?),是压根儿不饿,就连对刚出锅的花卷儿都没有下手。看来,对于喜欢的事情真的能做到特别投入特别专注,能达到“废寝忘食”的境界。

  分装好与姐姐弟弟分享。其说我和姐姐弟弟分享的是花卷儿,不如说我们分享的是味道。味道,真的可以成为你的时光机,带你回到过去,触达你的灵魂。也给孩子奶奶准备了一份儿,奶奶不要,因为奶奶自己也蒸了很多,还说要拿给我们吃。关于蒸花卷儿,我也从奶奶这里得到了真传和创新,那就是花卷的层次更多了些。

  快过年了,不管多远,回家吃顿饭,跟家人一起过个年。过年的味道,家乡的味道,父母的味道,是久违的乡思,是童年的记忆,是朴实的情感和给未来留下的美好的故事。

  而于我而言,即便没有了父母,父母的爱依然无处不在。因为父母对我们的爱从来没有逝去过。我们变成了父母曾经的样子,我们沿袭着父母曾经的方式,我们把父母对我们的爱变成了我们对子女的爱,父母的爱依然还在,父母存在的意义还在。

  所以,爱不会因生命的离去而阻断。所以,存在的意义也不会因为死亡而消逝。

  因为,味道是一台时光机,可以带我穿越回到父母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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