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刚过就接到老家打来的电话,说老家建毕节国际内陆港正加快推进,拆迁办的已打了招呼,老屋马上要拆,赶快回来看最后一眼。匆匆买了第二天的机票就赶了回去。

  老家在贵州毕节市金海湖新区的落脚河边,父亲十多年前去世、四哥进养老院后老屋就无人居住。

  乘晚上七点过的航班,到了村子是晚上九点多。已是冬末腊初,印象中,过去这个时节,十几户一百多人的寨子人气旺得不要不要的,外面工作的都赶回来了,各家各户人丁比平时多了许多,加上忙年的氛围,烟火味特浓。从早到晚,杀年猪的嘶叫声;磨豆腐滤豆浆磨米面,磨担钩、摇架发出的嘎唧嘎唧声;舂汤圆面舂糍粑石碓的咣当咣当声……寨子俨然演奏一支忙年交响。过了腊八,年味一天浓似一天。腌制了十来天的腊肉、腊肠、血豆腐已入盐,进入薰制环节,老屋附近冬季干涸的小堰塘派上了用场,堰塘埂一角搭上铁架,铺上腌透的腊制品,覆盖马尾松枝,脱完粒的玉米棒引火,干柴烧旺,再续添生柏枝、马尾松枝,香烟炭火薰烤。过了小年,蒸黄粑进入忙年重要议程。头天晚上泡好磨碎的玉米粒和少量增黏增色的糯米、黄豆辦,根据各家喜好添加高粱、小麦等谷物。第二天起大早用石磨将泡好的杂粮磨成浓稠糊糊,玉米衣包成一团一团上甑,旺火蒸熟后文火慢蒸,过对时黄粑水汽蒸干,色变黄,切片见菊花状,入口香甜,美味即成。腊月二十八,忙年进入细节,赶最后一次街子天,备齐年夜饭各种食材、过年的穿戴、春联年画、烟花爆竹、拜年礼信,洁物、净身,欢欢喜喜过大年……

  正走神沉浸在早年寨子过年的喜庆热闹的回忆中,接我的二哥提醒:天黑、下过小雨的路滑,小心摔倒。

  下意识的注视夜幕下的村子,想找回记忆中熟悉的影子。可眼前一片漆黑,既无人声也没犬吠,寒意阵阵袭来。

  “怎么九点过就黑灯瞎火?”

  “都搬走了,就我和你二嫂守着一个空荡荡的寨子。”二哥在一旁说。

  眼前的静寂凄清生疏与记忆的喧闹温暖亲切相去甚远,不免有些失落。

  夜宿二哥即将拆迁的老屋。夜话自然离不开拆迁。

  说起村子里因拆迁家庭不和、邻里纠纷、拆迁费随意挥霍、恐惧搬离故土不能善终等现象,二哥满怀忧心。有一、二十年前几百元买的旧房,现在拆迁补偿十多万元,卖家不认协议打官司的;有赡养老人孰多孰少争老屋补偿费闹得不可开交的;有个人多占了屋檐公摊少量了面积争执的;有坚称老人遗嘱,要多占分额又拿不出真凭实据,协调不通的;有儿、女共同均分的,有以“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为由,老屋补偿费只分儿子的……总之,各家有各家的做法,每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一边是拆迁,手里的钱一下有了上百万,过去几辈人想都不敢想,家家户户买楼房、买小车,学城市人过时尚生活…… 一边是补偿分割,家族、家庭、邻里矛盾暴露激化,失地后将来做什么一片茫然。对此,我心里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更让我震惊的是,有人因为拆迁走上了不归路。耄耋之年的村民邹某,对乔迁新居恐惧万分,新居都是楼房,自己早已置办好的棺材进不了门,即使进得去也没摆处,家人征求他拆迁后去哪?他说早想好了自己的去处。一日,从河垭口的高崖上纵身跳下作了了结,抢在搬迁之前亲属为其在老屋办了丧事。邹某之兄,也对住楼房忧心忡忡:磨豆腐在哪磨?薰腊肉在哪薰?在家撒尿拉屎咋个拉得出来?死了往哪放?做法事在哪做……千般不自在、万种不遂心,余生无趣再不值留念,一瓶农药喝下去,奈何桥上赶他弟弟去了。

  原以为村子被征地拆迁建内陆港对村民们是天大的好事,乡亲们应该欢天喜地。可从二哥脸上读出来的分明是忧虑愁容。询其原因,说,几辈人在这里生,在这里长,眼看着就全推掉,连祖坟按规划早晚也要迁走,以后地无一寸属我,树移了,地平了,山形地貌完全改变,几十年熟悉的印象和祖辈几百年留下的痕迹一夜之间抹掉,将来要说某某家在哪里,只能说一个坐标了。乡愁是要有所依凭的,故土的痕迹都没了,再没有怀念的东西,做梦找不着路回家,祖宗成了孤魂野鬼,要水饭都找不着家门……如何高兴得起来。钱是多了不少,可今后无事可做,柴米油盐、婚丧嫁娶、子女上学、人亲客往、生老病死,样样花钱,每天只出不进,咋不忧虑啊!

  第二天,抓紧看老房子。

  一脚踏进老屋,处处都是早年生活的痕迹,勾起尘封的记忆。

  老屋是1945年父亲做生意找了钱之后盖起来的,建在麻窝边上的高埂下,是一栋坐北朝南的木架瓦房,七柱三开间两进二层,中间是未隔断的宽敞堂屋,两侧一楼是卧室、厨房,二楼放粮食、摆杂物。开建时父亲心气很高,全木柱木壁木楼板。但才装修好东侧,1948年遭土匪抢劫,西侧的装修计划落空,变成了土坯和竹、藤条上泥糊的墙壁,木条扎的楼笆。

  先走进老屋东南间。这里留下了荒唐岁月的痕迹。窗子两侧的板壁换成活动窗板,那是三年困难时期,老屋被生产队强行征用办集体伙食堂,为方便打饭而改造的。那时,我们全家被撵到老屋前低矮狭窄的土坯茅草房。为支持集体食堂,严禁各家各户私下开伙,生产队三天两头组织积极分子入户巡查,收缴粮食,砸锅碗瓢盆。

  看着这扇活动窗户,饥馑之忆如过电影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生产队杀牛,队长饿得不顾尊严,偷偷将几两重的一小块牛肉别在裤腰上带走。

  ——食堂的饭只够塞牙缝,对门陈二娘打饭时顺手牵羊将我家的一只鸡塞进怀里偷走。

  ——办食堂后,每周打牙祭仅是吃一顿小半碗油炒饭,平时用胡萝卜丁掺在包谷饭里,饭少萝卜多。年幼的我拒绝吃萝卜,家里只得申请将我的那一份领回,掺白菜煮稀饭。

  ——大妈缺粮少吃饿死了,还在襁褓中的小妹因母亲饥饿缺奶断了气,在一个寒冷的凌晨,一块破席卷着抱出了家门。

  ——集体食堂终因无粮断炊停办了。三年困难时期过后,伙房醒目处贴上了最高指示:“忙时吃干,闲时吃稀,不忙不闲时半干半稀,杂以番薯、青菜、萝卜、瓜豆、芋头。”

  ……

  离开东南屋,进堂屋。

  过去堂屋北墙正中置神龛,是祭祀之地,每年中元节都要在神龛摆供品迎祀祖先。日常堆煤炭,置水缸、石磨、盛煮饭玉米渣的大簸箕,摆农具、大件炊具及杂物。家有红白喜事时,收拾收拾成摆席宴客的地方。对童年的我来说,堂屋则是我的快乐天地。

  雨天无处可去,堂屋挪出一块空地打陀螺。雪天伙房炉小人多,用树根、劈材在堂屋燃一堆大火,家人和邻居串门的围着火塘就坐,沏一壶酽酽的苦丁茶,撮小半撮洋芋,抓几把包谷、黄豆焐在滚烫的炭灰里,边听大人们摆太平军过毕节、红军乌蒙回旋战、父亲与土匪枪战等故事,边吃烤洋芋、爆玉米花、爆黄豆,喝苦丁茶,觉得人生惬意莫过如此。

  冬天,常有麻雀飞进堂屋觅食,啄撒落旮旯角落的谷豆和推磨掉在地上的碎玉米渣。极寒天在堂屋捕鸟是童年的最爱。堂屋中间置网筛,支短棍,短棍触地端拴细绳从门缝引到隔壁房间,网筛下撒秕谷、米粒,待鸟入筛底拉绳子,每有收获。但新手常不得法,或筛口撑的太开,落下时间较长;或棍子长短不合适、支撑位置不当,网筛落下时压在棍上留有空隙;或拉绳太急,鸟未入筛底就被吓飞;或置网筛处地面不平,筛子落下不能密闭等等,给鸟儿留下了出逃的机会。这些不得法都容易纠正,难防的意外是家里那只橘猫。常常门缝里瞅见小鸟已入筛底,正要拉绳子,突然橘猫斜刺里穿出扑向网筛惊飞了小鸟。有了教训,每次支网筛前都注意拴好小猫。

  环视眼前的堂屋,虽是腊日寒天,但久不住人,无粮可啄,尽管四壁透风,麻雀都不光顾了。收拾记忆中的童趣,推开了西南屋。

  记事之后,西南屋一直是伙房和吃饭的地方,也是会客、摆龙门阵及我童年生活起居留痕最多、记忆最集中的地方,那段时间应是三年困难时期之后。那时,房间正中是父亲用黏土打的半人高的泥炉。泥炉上方是四根铁丝吊着的炕笆,日常放做蘸水的豆豉、干椒等佐料或小食品,年节摆黄粑、板豆腐、腊制品。秋收时节炕笆利用率最高,急需烘干的阴包谷、阴辣椒,嫩包谷做的粑粑等都往上面摆,常常压得往下坠,一派农家慵常日子的景象。

  南窗左侧的楼笆也是最值得留念的地方。那里常常挂几个棕衣缝的袋子,夏天装干菌、鱼干,八、九月份板栗、核桃下树后,装阴板栗、干核桃、葵花籽。干果是我童年的最爱,常常趁大人离家,爬上凳子取食。袋子是缝死的,取食先将棕衣轻轻撑个小口,完事后再恢复原状。每次取板栗三、五粒,核桃一两个,多了怕袋子突然扁去被发现。取了几次就告诫自己下不为例。但嘴馋手不听招呼,一有机会就忍不住。终于棕袋越来越扁,引起了大人的注意。一天,父亲盯着异样的袋子对母亲说,装板栗、核桃的袋子扁了不少。母亲垫着脚捏了捏说,装满缝死的,怕是干了缩水。父亲提醒,看看袋子有没有嘶咬的地方。母亲认真查看后说,没有,上不沾天下不着地,耗子够不着。父、母一脸困惑。我在一旁提心吊胆,借故出门溜之大吉。

  终于还是东窗事发。一天,大人陆续外出,母亲最后出门,说去山上铲土皮灰。我估估时间,至少也要一两顿饭的功夫大人们才会回来,故技重施站上了凳子,取了东西正要往下跳,母亲半路回来取遮阳的斗笠,突然推门进来把我抓了个现行。正等着母亲的惩罚,母亲却哈哈大笑:好个小老鼠!边说边取下袋子抽去缝线,板栗、核桃一样抓了一大把塞满我的夹包,轻轻给我屁股一巴掌:吃吧吃吧,小耗子!

  那几年除了自留地,鼓励开荒自种自收,日子好过,母亲也格外大方。

  伙房西南角原来摆一张四方桌,紧挨方桌靠墙是一个矮柜。北面靠墙安一张简易木架床,靠东侧的床头摆一个银柜——那是大妈的嫁妆,民国时的旧物,柜门上刻有“千秋永合”的字样。

  眼前的四方桌上面摆着落满灰尘的瓶瓶罐罐,父亲在桌子上给全家做好吃的东西的情景仿佛挤开杂物,从尘封中呈现出来。

  哪一天父亲从河里拿到了鱼,晚上就会给我们做好吃的,大鱼煮清汤鱼,小鱼剁碎加芡粉做鱼丸,或油煎,或清汤煮。晚饭前,我放牛回来,老远听见老屋“噔噔噔”剁砧板的声音,心里暖暖的,那一刻,家就是砧板的剁响、鱼汤的浓香。

  伙房最温暖的回忆是父亲在方桌上切腊肉的时候。橘猫喵喵叫着,头不停的蹭着父亲的手臂,盯一眼腊肉,又抬头看看父亲,平时的高冷傲娇换成了乞怜、乖样。黑狗也在方桌边时而伸长舌头、留着哈喇子、扬头、举爪、抬起前身盯着腊肉,时而头蹭父亲的裤腿,发出哀求的低叫。齐桌高的我扯着父亲的衣角,一边赶着橘猫、黑狗,一边仰头嘬着父亲:猫儿、狗狗不听话,我最乖。父亲丢一根腊肉骨头打发了黑狗,切一小块腊肉皮款待了橘猫,然后撕一大坨瘦腊肉塞进我的小嘴,怜爱地说:幺儿乖!

  目光投向西壁,令我惊喜的是,时隔几十年,那个矮柜仍然摆在以前的位置。那只是个齐腰高、一米多长、一尺多宽的未上漆的旧木柜,但却是家里唯一上锁的物件,被我们晚辈视为父亲的百宝箱。里面曾装过父亲的珍爱以及我童年的好奇。那时农村少见的冰糖、杀猪炼油后的油渣、晒干的蘑菇、鱼干、正月里亲戚拜年送的糕点杂糖、父亲自做的玫瑰花白糖陷、猪板油花生核桃仁汤圆陷等都藏在柜子里。每次从柜子里取东西,父亲从不把柜子顶盖全打开,只是掀一条够胳膊伸进去的缝,更增添了那柜子的神秘感。一到年节,父亲隔三岔五从柜子里取扎糖、饼干、甜饼等点心分给我们,童年对年节的幸福美好,总是和矮柜联系在一起。

  怀着探秘的心理走进矮柜,扫了扫布满柜面的垃圾灰尘,掀开顶盖,点心之类吃的东西自然是没有看见,但柜里居然还保留着部分当年使用的餐具。翻翻捡捡,找到了几个景德镇瓷盘——这可是父亲珍爱的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遗物。置办时是够二十多桌宴席使用的餐具,包括碗、碟、盘、勺、杯,每样都分大、中、小,清一色景德镇瓷器,平时都收捡到矮柜里,年节、待客时才拿出来用用。但周围哪家大屋小事办席,却私有公用,一律免费提供。瓷盘带回去后,懂行的说,质量虽算不得上品,但其历史年代特殊,有一定收藏价值。我倒不看重收藏价值,只是为父亲当年热爱生活、助人为乐留一个念想。这是后话。

  最后瞻仰老屋的地方是东侧二楼。楼上原不住人,无隔断不分间。我们弟兄长大后住房拥挤,父亲用竹篾片将东楼南侧隔出一间陋室,仅容一床一桌一凳和一块打地铺的位置。父亲睡床,我和五哥睡楼板地铺。

  陋室陪我度过了文革的荒唐岁月,抚慰了停课闹革命、终止高考,无学可上、无书可读、前途渺茫的烦恼少年。曾经,凉月探视,疏解长夜焦虑、寂寞;冷雨敲瓦,扣问心事、愁绪;霜风狂啸,传递、呼应绵绵叹息;花窗投进朝阳,温暖冰冷的灵魂。眼前蛛网牵挂的破壁,尘埃满布的桌凳,也曾分享当年的苦中作乐,聆听过我那虽然技艺粗糙,但却情感充沛的演奏。还记得“扬鞭催马”的短笛悠扬,还记得《小桃红》的弓弦抒情,还记得《喜洋洋》的酣畅弹拨……

  壁柱上那块薰烧如炭的疤痕,从糊壁的旧报纸、书页中跳出来,扑进眼帘,似乎急不可待的告诉:老朋友,不记得我了,我可是你曾经的岁月留痕啊!我在心里回应:记得!记得!你是我的旧居“胜迹”,岂敢遗忘!

  那时我上高中,邓大人首次复出,早有恢复高考的传闻,我在陋室发奋备考。一个夏夜,温课太久睡着,灯油过热蒸发,火焰把壁柱薰烧出一块漆黑。后被学校老师参观,成为刻苦学习的一段佳话。我不敢怠慢,忙取出手机拍了下来。

  正准备看看老屋别的地方和那些还保留着的老物件,五哥带了一拨人进来,收一些还能卖三瓜两枣的旧物,只得匆匆拍了几张照片,不舍的离开了老屋。

  除了告别老屋,看看家乡的变化、看望亲友、参观二哥的新居等,也是此次回乡的日程安排。

  站在离老屋一两百米远的成贵高铁落脚河大桥上,小时候下龙井抬水、下河拿鱼、放牛牛倒岩的地方历历在目,过去徒步一下一上三四十分钟,现在一分多钟就从大桥上跨过峡谷。高铁即将铺轨,今年就要开通,到时西去成都两个小时,东到贵阳不到1小时。这种便捷,过去做梦都没有想到。

  陪同的二哥看我对变了地形地貌的方位一脸懵逼、找不着北,指点着说,紧挨我们脚下高铁大桥的是隆黄铁路的大桥;这边是飞雄机场,到那里就十多分钟,往前一点是高铁梨树站;顺手指方向,那里是夜郎西民族游乐园,过去一点是金海湖公园。往东,那边是弯子寨,毕节铁路东站、即毕节货运站就在那里,隆黄铁路、昭黔铁路、成贵铁路、毕水兴铁路“四线”共站,建好后是仅次于贵阳的贵州第二大铁路枢纽站。二哥指向南边,前面是杭瑞高速公路,再往前是贵毕高速。他转身朝着老屋方向,由南向北做了个划线的手势,说,从那里向那边、顺着落脚河右岸向北,是正在修的双水大道,往北接同心大道,再前面是碧阳大道,再过去十多公里是夏蓉高速。他接着伸开手掌,向着老屋所在的那一大片划了一个大圈,那一片就是内陆港物流仓储区,中石化要建十几个大油库。他继续说着我曾经熟悉的一串地名,哪里哪里是什么路,哪里哪里建什么……

  二哥的新房买在乡政府所在的社区,楼前是小河,河对面是文化广场。近年周围社区正进行人居环境整治,河道拓宽截污,河岸植柳、栽花种草,铺散步便道,安放桌凳供居民休闲。尤其值得期待的是,毕节市将围绕4A级景区标准,按照黔西北白族、彝族民居特色,突出民族文化、红色文化、留住乡愁,着力把老家所在的乡打造成乡村旅游景观精品示范点。再过几年,这里将成为休闲、度假和观光旅游的新热点。

  走进二哥的新居,房子刚装修完毕,新电器、新家具已入户,正待安装摆放到位。新居厕所、洗澡间、厨房配套齐全,水、电齐备,宽敞、明亮,同城市楼房没有什么两样。

  特意到乡养老院看望了在这里养老的四哥。养老院独院新房,宿舍、餐厅、娱乐场所配套齐全。修养的老人在打牌、下棋,四哥在宿舍看电视。看到孤身患病的四哥老有所养,感到很欣慰。

  看望四哥、参观二哥新居沿途,二哥还指点看了乡幼儿园、乡医院,介绍了我就读和带过课的学校。曾经就读的响水中学投入一千多万元,拿出附近最好的一块地建了新校舍,已经投入使用。曾带过课的小学搬进中学腾出的校舍,办学条件进一步得到了改善。

  回到二哥的旧屋,正遇着拆迁办的当天第二次催搬家,说再过五、六天项目办的就要在寨子附近开现场会,在此之前必须全部搬空,推成一块平地。

  原准备多呆几天,哪知道搬迁催得如此紧迫,亲友们都在考虑搬家的事情,根本没心思陪我,我在,背不能背扛不能扛,拦脚绊手,反添累赘,更不愿亲眼目睹老屋轰然推倒在尘埃里的一幕。于是吃完晚饭就踏上了归途。

  老屋拆迁,故土难离,开始同二哥及乡亲们一样心情不好。但目睹老家的变化,看到老有所养、幼有所育、学有所教、病有所医、娱有所乐,看到二哥漂亮的新居,良好的环境;憧憬故乡日新月异的将来,因老屋拆迁而在心里蒙上的阴霾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