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清静惯了,若不是窗外零星的炮声提醒,我还真把猪年的到来给忘却了。随着年岁的增长,总感觉年味越来越淡了,就像千年的窖藏兑了些水,没有了儿时的醇厚芳香。

      记得小时候,一进入腊月,就心急火燎地把鞭炮拆开,拿在手上用香一点,迅速地甩向空中,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炮声,年的序曲就奏响了。胆小的也想学“潇洒”,炮不是没点着就扔了出去,要么炮没出手就炸响了,炸得指头红肿红肿的,可是为了“潇洒”,还是要抹掉泪水接着再来。大炮是很贵的,一毛钱一个,相当于一个白蒸馍的价格,就是好一点的家庭也只买十几个。找一个烂缸子把炮扣起来,蹲下身子伸长胳膊,小心翼翼地用香一点,转身就跑,而往往在伙伴们的吓唬声中,点不了五六次,那大炮也是不会响的。只要听“砰”的一声闷响,缸子就像火箭一样冲上了房顶,空气中立马就弥漫起淡淡的硝烟味道。随着缕缕的青烟袅袅地散开,那硝烟就像冬天的晨雾一样,把整个村子都笼罩了起来,似乎人们都已嗅到了年的味道。

      如果炮没有眼线,也是舍不得仍的,统统都装在上衣的口袋里,在门蹲上剥炮,把火药一点点地倒在纸上,摆成一字长蛇阵,然后用火柴一点,一股浓烟就腾空而起,那彤红的脸立马就成了“包公”的脸,弄不好把头发和眉毛也会烧着。这虽然听不到响声,可那火药的味道还是沁人心脾的。

      腊月中旬,家家户户就开始烂臊子。那时侯的猪也许是吃青草的缘故,就那么几斤肉,只要一下锅,听到“呲啦”的一声,肉味立马就溢满了整个屋子,似乎站在村口都能嗅到诱人的香味,就像关中的西凤酒一样“开坛香十里,隔壁醉三家。”骨头也是真正的骨头,上边的肉都被大人们剔得差不多了,能看到的都躲在骨头的旮旯里。孩子们一边用牙轻轻的拽着,一边用筷子慢慢地捅着,一会的功夫肉丝就进到了觜里。若遇到了筋那就麻烦了,一块骨头没有个把小时是啃不完的。

      腊月下旬,家家户户就开始贴春联。那时候大街上是没有卖春联的,所有的春联都是村里的文化人写的。只要拿上红纸递上香烟,叫一声大伯大叔,文化人就会眉飞色舞地挥毫泼墨:什么劝学励志的,修身弘德的,交友养性的,福善乐喜的,还有一些传统的春联,如天神的“天恩深似海,地德重如山。”土神的“土中生白玉,地内出黄金。”财神的“天上财源主,人间福禄神。”粮仓畜圈的“ 五谷丰登” “六畜兴旺”等等。虽然那些文化人不明白什么是“漂若浮云,蛟若惊龙”,也不完全知道“平平仄仄,仄仄平平”,可他们扶犁握锨的手,给村民带来了来年的福祉,也给整个村子带来了文化的墨香。

       这炮竹味、大肉味、墨香味也许就是儿时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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