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屯,我知道你因为身披蓑衣草而得名。你虽然藏身在一个叫猫洞乡来格都村的历史荒野,千年沧桑,遍体斑驳,满身惆怅。但正因为如此,今天的我们,在你的面前,才会深深地感到你古老的沉重,感到你辉煌的忧伤,感到你沉默的价值……

       是呀,你身高1650米,坐南朝北的身姿,那样巍峨,那样壮观。置身你坚实而壮阔的肩上,东北的优雅而气派非凡的轿子山,西北云遮雾绕的摸天岭,还有千米之外祥云四季萦绕、冠冕逼真的将军岩,以及那如海啸漩涡般神秘的仙秀坑,还有那横贯东西、如碧绸彩带飘展山间的木浪河,无不尽收眼底。这不得不让人感叹你视野的开阔!然而,视野开阔的你,数百年来,却始终如一位得道高僧,从不张扬地默默修炼自己,以至于你的头上、身上,鸟兽成群,蛇鼠追逐,你都置之不理。

       占地百余亩的你,除了西面给人天然的惊叹外,其余三面,绵延4000余米,我们不知道你满载长城风范,满载千年梦幻,满载万端感慨,默默地固守着什么。置身于你的怀抱,那些或相依互通,或相望互倚,层叠有致的民居、门楼、哨台、关隘,以及由此而形成的石板铺就的大大小小、四通八达的街巷,那些有迹可辨的仓库、石碾、石磨、石碓、水井,那些滚落在岁月的荆棘之中的朽不可言的头骨、身架,那些深深地嵌入坚石、厚达数寸的马桑木枢,那些在漫长的时间里依然故我的马蹄迹、人足印,仿佛都在向我们诉讼说着什么。

       对于喜欢寻古探幽的我们来说,到过不少的古屯。但与你相比,你就象一位出生平凡而阅历丰富、德高望重的老人。从你沧桑的遗迹透露出的奇特,让人难以与而其他古屯相提并论。你与明代军事遗存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多大关系。而其他遍布莽莽苍苍有群山之中的古屯,几乎无一另外、毫无争议地被列为明代军事遗存。而对于你,即使是资深的史家,只要他认真地考察过你,绝不会将你列入明代军事遗存。

       我们漫步穿行在你的怀抱,想象你当年雄姿勃发的无奈。你强盛之时,雄居俯瞰、长夜不眠。可谁都和道,你的强盛,不仅需要你脚下那一片一片的希望苦苦支撑,更需要那汇集成河的艰辛,才能成就你那一片梦寐以求、五味俱全的安宁。

       童年时在你荒芜的怀抱,我们好奇地发掘中,懵懂地惊叹那些卷刃的大刀,深扎的长矛,散乱的方孔古币,以及那些被你深藏于怀中的锅瓢碗盏……

       循着历史的迹象,我们隐隐约约看到的,温饱安宁的景象,毁于历史风暴的残酷。吴王剿水西的故事,一代一代相传,至今还让你周围的苗族同胞不寒而怵。虽然如今的我们,惊叹你的构造那样的不可思议,那样的险要、坚固。但面对历史的无情,你却无能庇护那些善良而固执的生命。

       傍晚时分,阴阴的天上,飘起绵绵秋雨。一层薄薄的雾气轻绕在你的头上。我们看到,那些草尖儿上,成串的露珠,不断地牵线滴落,仿佛那些阴魂不散的冤屈,在我们脚下弥漫开来。

       夜色将我们挤下山来。一路上,我始终沉黩着。我不知道历史对接巨壑,为什么总要以无数生命作焊料,用血和泪撕心裂肺地无数次的点击?为什么总是将无限的悲凉、惨淡作为遗产留存后世?为什么总要以贱踏生命的方式创造新的历史?这难道就是历史的规律?也许,巍峨的固执、孤立的自信、闭塞的近视、隔阂的莽撞,特别是那雷鸣电闪、风狂雨骤、云遮雾绕的历史,一直让你沉默。我想对你说,沉默至今的你,只要放眼山河,也许会感到无比的欣慰。因为你曾经的追求,曾经的梦想,已经遍布人间。社会的旗子上,温饱安宁、小康和谐、以人为本的阳光越来越强,越来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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