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上）
忏悔（上）
一
当监狱的大门咣的一声被打开以后，一个形象标致的女子慵懒地走了出来。她身边跟随着两个狱警。穿过灰暗的监狱走廊，迎着刺目的阳光走出门口。
接着是厚重的关门声。雪抬起了脸，微微眯着眼，明媚的阳光让她感觉茫茫然，长吁一口气，突然，她看见了一个男人，裘成。怎么又是他？脸色一下子苍白了，她立刻转身向监狱大门跑去。看到雪向回跑，裘成愣了，他在监狱的大门前等候很久了，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女人，脸上带着百感交集的微笑，“雪！雪！是我。我接你回家。”然后，跑了过去。
雪靠在墙上，双手捂住脸抽泣起来。恨不能把五脏六腑都哭出来一般，是悔是恨？
十五年了，裘成紧紧地抱住雪，害怕她跑掉似的，但是，他感觉她浑身都在颤动。他懂得她此时此刻的心境。
往事不堪回首，那时候程雪、刘东、裘成、曹莉同住一个胡同，雪和莉同龄，婚前，他们是好邻居，好姐妹，两个男人相差三岁，但俩人好得像亲兄弟。雪跟莉几乎是同一天到厂里报到的。那时雪对刘东的印象最好，他是车间的团支部书记，裘是雪的师傅。他们四个人在同一个厂，相互很友好，刘东买了电影票约他们四个人一起去，后来雪不敢向刘东吐露真情，相触时雪总是很矜持，善于做个听众，尤其刘东在青年中很有威信，他淡吐幽默、风趣，举止潇洒，话语之间流露出对雪的好感。雪那时正在业余电大进修，把他当作一个兄长，思维活跃且又形象高大的团支部书记。根本没朝男女私情上想，何况雪还很清高，刘东总想单独约雪出去散步，每次雪都叫上莉，当他们出了家门又碰了裘，有几次，好想命中注定他们四个人形影不离。
后来没想到曹莉在追求刘东，曹莉跟雪说起这件事，雪心里非常吃惊，不可能，也许她是自做多情，她一向大大咧咧；待人接物没有修养。说话办事没个眉眼高低，刘东怎么会看上她？雪凭直觉相信刘是追求她的也在内心深处爱着她。
后来，事情的发展让雪惊慌失措，因为莉下班时间到了，总是托着不肯走，她说还有一点活儿要干让她先走。雪想她是厂子里的模范，思想上进，由她去吧，这期间她很少到雪家串门，雪也不去找她。有一天星期日，雪在公园里碰上了刘东和曹莉，这才使雪恍然大悟，深感意外。
雪没想到他俩不但亲密无间，而且谈起了恋爱。刘东的爱改变了莉，从脾气到性格，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有时中午加班，刘东就把饭盒悄悄给莉送来，那种甜蜜的感情让雪心里酸溜溜的，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雪开始失眠，做梦，如果有一天梦见刘东会心情愉快，甚至看上他一眼，雪就幻想，他应该属于我，不应该属于她的。论长相论知识，论条件，刘东没有理由娶她，他应该爱我。从此她生活在单思独恋之中。
岁月的流逝，严峻的事实摆在了雪的面前，雪因为吃药吃的，身上起了疙瘩，奇痒无比，经过医生诊治，又吃药，无济于事，那时心情格外低落，雪的一切变化，没想到裘成却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总是默默地关心她。
裘问雪，最近情绪不对，是不是病了？
雪说，没病。
裘说，心事重吧？如果你不嫌我，我想跟你交朋友？
雪愣了，想答应他，可是后来他的话被坏了她的心情，他说，你看刘东跟曹莉多好，两个人互敬互爱、相互帮助，真羡慕他们呀。听了这话，雪转身就走，跑进一个无人的角落失声痛哭了起来。
那天雪在厂子里又见到了刘东，他瞪着异常的目光说，雪，你怎么啦？干嘛无缘无故的不理我，看你瘦的，真让人担心，是不是病了？
雪笑了笑，你还知道关心我，有一个曹莉不挺好吗？他想找她谈谈，她却冷冰冰地拒绝了他。
二
雪发现，她越来越思念刘东，而且最近皮肤病越来越厉害，经过多方治疗不见疗效。裘是个不善言谈的人，他找到她的家说，雪，你的皮肤病，我讨换来了偏法。我觉得对你有好处？
雪说，你怎么知道我有病。他说，别瞒我了，我问过厂医，你的皮肤病属于潮湿型的。心情不好会加重的。他在默默的关注她，雪感觉得到。他说，你有信心我陪你去治疗。说是五月份趁小麦扬花时节，脱光了衣服在麦垅里爬，出了一身汗那麦花落在身上就会治好的。雪摇摇头，苦涩地一笑。
经不住裘的热情与纠缠，雪终于答应了。他们的选择了一个星期日，裘骑着自行车驮着雪去了郊区的麦田。看到那一望无际的麦田让人心驰神往。他给雪准备好了一双手套，两个护膝，这样爬起来不会损伤膝盖和她的小手。这么嫩的小手在地上一爬就会磨破的。你去，我在这边等你。雪深情地望着他，心中充满了感激。
那天，天气晴朗，阳光灿烂，微风吹着万顷麦浪，雪只穿着三点式，钻进麦垅里开始爬。都说偏方治大病，为了治病雪也就接受了裘的建议，雪爬着爬着发现前面有一只青蛙在鸣叫，开始声音很大，越来越弱，声音凄惨，结果有一条青蛇伸出红信子在吸那只青蛙，雪惊叫起来，雪害怕极了，唤着裘成的名字。你怎么啦小雪？雪说你快来吧，这儿有长虫。
那青色的长虫已经把青蛙吸了进去，雪看见这一切呆愣在那儿身子瑟瑟发抖，等裘成在麦田里找到她，雪一头扎进他的怀里，裘成你看，哦，没什么，有我呢，别怕。谁知这时候有一只螳螂爬了过来，用它的利爪子一下子划破了长虫的后背。雪看见那条长虫时它已经死了。然而他们正看得好奇，苏醒后的青蛙张开了大口，弹出很长的舌头，一下子把螳螂吞了下去。
裘成气愤地追逐那只青蛙，一边追一边骂，我操，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我非整死你不可。他一边骂一边追，结果自己撞在了树上，青蛙逃走了，他却把脑袋撞了个大疙瘩。
裘成捂住脑袋，雪用手抚摸着，用嘴吹着，死心眼，你追那青蛙干嘛？
他跟在她身后爬，出了一身汗，裘说差不多，穿上衣服吧。爬了一礼拜，后来又吃药，配合医生治疗，雪的皮肤病彻底好了。于此同时雪也接受了裘成的求爱。
因为拥有了爱情，雪跟刘东，曹莉又重归于好，还像以前一样，出出进进四个人形影不离，虽然裘不如刘长得有魅力但他知道体贴、关心，并且一心一意地爱着雪，她也就逐渐地打消了幻想的念头。
五月四日他们同时举行了婚礼，两个家庭和睦相处由来已久，举杯祝酒时，刘东跟雪碰了一杯，他眼圈有点红，但他理智地笑了笑，共同祝福吧，那情景雪很快就忘了，而刘东却深深地埋在了心里。结婚一年雪生了一个儿子，三年当中曹莉没生，后来一捡查是刘东的毛病，曹莉很犯愁，她多次找雪来商量，并且开玩笑说，让你家的先生帮帮忙不行吗？雪当时就反驳了曹莉，你这么干对的起刘东？曹莉说，不让他知道，我就说是人工受精的。经不住曹莉的苦苦哀求，雪也就默认了，后来曹莉真的怀上了。再后来刘东也知道了内情。他们夫妻感情并没有因她怀孕而加深，反而更加冷谈、时常闹矛盾。不管刘东有多大气，雪过去一劝他就老实了。
他们住在对门一个楼里，俨然像一家人一样，雪会裁剪，做衣服，料理家务，照顾孩子，把家收拾的井然有序，相比之下曹莉显得笨手笨脚。刘东家里来了客人也领到雪的家。关系莫逆，大家生活的很平静，雪想做个好主人，处处以自己拥有裘成这样的男人而满足，谈不上骄傲，他很多方面比刘东能力差。但任劳任怨，知道顾家体贴女人，虽有遗憾日子还算平静。雪愿以自己的贤惠，能干陪伴丈夫，裘成也时时为她想的周到，细致，尤其他跟曹莉生了孩子后，他觉得更加内疚，好像欠下了感情债，以赎罪的行动出现在雪面前。
雪做衣服时，总是为丈夫赎罪，给刘东同时也做了一身，两个孩子的衣服也是由雪来做，两个家的事情都由她来操心，过年过节互相吃请，在外人看来这不正常，言谈话语之间也挺羡慕，什么事儿曹莉都来问雪，久而久之她有一种依赖思想，也许她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了。雪这样做，出自各方面考虑，为了自己也为了刘东，总之，他们两家有一个心结，心里明白嘴上不说，尤其曹莉的儿子长相特像裘成，这就造成刘东心里不平衡，他憋在心里与曹莉经常发生口角，感情也就出现了裂痕，曹莉说不怪我，怪你无能为力，你不是不反对吗？我只好如此。
三
这期间刘东的母亲病了，刘东时常不回家。曹莉也不去看婆婆。工作中，曹莉时常请假说上医院给婆婆买药，后来雪见到刘就谈起了莉。刘说，她一点孝心也不进，说者无心，听者留意。有一天莉前脚走，雪在后面悄悄跟着她，她回了家原来裘也在家，不大功夫就听她进去后锁了门，雪堵住他们之后抽了裘两个嘴巴。他跪在雪面前表示悔改并且给她自由，意思是雪在外面乱搞他也不反对，雪说，我不像你，我是有分寸的。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雪原谅了莉和丈夫，当初要不是自己同意呢？这事她也有责任，见裘泪流满面，痛改前非的样子，雪无话可说。她还能说什么呢？心里觉得愧欠刘东的，见了他心里总是狂跳不已。
一个偶然的机会，刘东他母亲去世的那一天，雪跟裘成忙前忙后，丧宴结束的那天晚上，雪正在厨房里刷碗，刘东来了，他含着泪望着雪，充满柔情的目光让她心里一热，雪平静地说，节哀顺变吧，人老了总会走这条路，救病却救不了命，老人家就这么大寿命。刘东却说，雪，我一直爱的是你，是你呀？我并不爱曹莉，你知道吗？我……
雪一听，先是惊后是慌。她退缩着，不，我们不能，虽然这样说，可她感到这太突然了。她渴望有个像刘东这样的男人做丈夫，他有能力，跟着这样的男人感到不仅仅是安全，而且还有骄傲，因为女人格外偏爱成功的男人。雪几乎麻木的心魂不敢奢求什么，可是，裘成不能满足她的虚荣心，她总是极力回报他在她患病期间对她的好，以此来平衡自己失衡的心理，有这样一个老实忠厚，疼自己的男人，平静过日子，忙忙碌碌一天又一天，想想他很平庸，但能够生育，刘东再能干不能生育，他的儿子还是裘成的，雪没有要离婚的想法，与刘东失之交臂成了永远的遗憾。他们彼此谦让，又恢复了兄弟般的情谊，她为他家做出一点牺牲也是为了憨厚的裘成，更为了刘东的心理不再忌恨这件事，雪努力做了也弥合了裂痕。
就在雪迟疑之时，刘东冷不丁地抱住她，他在她后面发疯地狂吻，雪，我……爱你，我从来没爱过曹莉，为什么这样捉弄我？雪儿，你是我的，难道你从未想过了解我这颗心吗？他为你燃烧了很久了，我再不表白，我怕那火把自己烧毁了，雪儿，答应我？我真的爱你。
雪被他的热烈激情所打动，始料不及，突如其来，这是埋藏在心底的激情，他勇敢地拥抱与表白，使雪失去了判断力，女人最大的弱点是怕男人的赞美。他仿佛猜透了她心思，雪，我很早很早就爱上了你。雪惊慌地说，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向我求爱，你为什么和你不爱的女人曹莉结婚？刘东愣怔了一下，眼泪汹涌地滚落下来，雪，你那时太清高了，清高的无法接近，说一句半句的话，你就沉默，我以为你那时瞧不起我？我每次都很困惑也很痛苦为你做梦，无奈之际我只好爱是你身边的曹莉。想通过她接近你，可是，曹莉很放荡，就在我们假谈恋爱之时，她奉献了自己，为了保护她不受伤害，我只有认了。扪心自问，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呼唤，我是爱你的，结婚那天晚上我喝醉了，哭了一夜。
那天晚上雪不知道是如何跟着裘成回到家的，躺在床上睡不着，两眼干瞪着，受宠若惊，反复思考又半信半疑，他的声音他的话总是浮现在眼前，辗转反侧，小心谨慎，细心的丈夫说，你怎么啦，从未失过眠，是不是累了？
雪说，没事，睡吧，他见她没情绪没敢碰她，她闭上眼却难以入睡，她心灵深处所渴求的男性偶像，竟然鬼使神差地站在了她面前。因为她的犹豫，失眠，几天以后雪就躺在了床上，刘东趁裘成去买东西之际偷偷溜了进来，他二话没说就吻她，嘴里流着涎水，双手激动的冰凉。他说，我跟曹莉商量过了，她同意，何况以前曹莉跟裘成也睡过觉呢？这样大家就没有心理负担了。你不要有顾虑。雪架不住刘三番五次的哀求，看到他那副神色，她很可怜他，也从心里爱上了他。
尽管雪对裘成不太满意，要不是刘东这样做，雪也不会背叛丈夫的，即使生活再不如意，粗俗的丈夫再一般，雪也会紧闭心扉忍耐着凑和过，他们已经有了儿子，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再说他们都很友好，这样过不去也算有所寄托，刘东的欲望要胜于裘成，他勇敢地承诺，使雪解除了一切顾虑，听从他的召唤去预定的地方，郊区的一家旅馆，从早晨一直到傍晚，他们在那儿隐藏一天，他很细心，准备了水果，零食，他们完全回到了童年一样，使雪感到从未有过的欢乐与满足。
刘东一直向她表白，雪儿，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任的？爱情一旦轮到责任，那么只有一个欲望了。雪说，我不要你负责任，我只要你爱我。刘东说，我会的。因为他处处比裘成优秀，雪很感激他的爱，爱一旦成为两个人的事，物化成了欲望，赤裸裸的肉欲，放纵他们的肉体就以爱为名义，抛弃了一切。
表面上，他们仍像以前那样生活，可雪从心里已经不爱裘成了。夫妻间的性生活引不起她的兴趣，因为她心里只能存放着刘东，为了拖延裘成，她总说有病，心里不舒服，他也就不提那种要求。
四
回忆往事，雪真后悔自己那么幼维，裘成陪她看病，在麦田里那么尽心尽力，他抱着她时浑身颤抖，但他不敢提非份要求，如果他提出来，雪也就依从了他，因为曹莉跟刘东订了婚，她的爱情还没有着落，处于孤独寂寞之中，出自感激，还是想极力填补情感空白？也是有感恩图报的内容，裘是个好人。她不愿伤害他，可她还是伤害了他。
当时，雪觉得这才是她的初恋，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全身心的投入，每次与刘东幽会，可任他揉搓，随时随地她都不拒绝。从刘东的床上走下来，他偷偷溜走，她再悄悄溜回家，躺在床上想心事，裘成回来后就问，今天感觉怎样？她有时回答，有时不理他，无论她怎么对他，他不怒不火，依旧温和地微笑着，为了照顾她，他把儿子送到奶奶哪里。他开始做饭，打扫卫生，雪望着他一脸的慈笑，心里总泛起一股内疚。后来雪无端地指责他工作中不求进步，人家刘东步步高升你们可是一起长大的，你被他拉下心里不感到不安吗？你要争口气，说良心话，她越来越反常，无端地挑剔丈夫，可是，傻乎乎的裘成不朝那方面想，他总是笑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别看我们是好朋友，刘东那一套我学不来，他天生就是当官的料，我是技术工人，我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我拥有一个漂亮、能干、体贴入微的老婆。我是个俗人，俗人的幸福天长地久！
听了裘成的话，使雪更气愤，你呀真土鳖。算了，我不理你了。裘成说，不开心呀，要不我叫刘东来打会麻将？裘成为了她有点煞费苦心，投其所好。打麻将有时在刘东家、有时裘成就把刘东和曹莉招呼过来，来了客人裘成自动退场，他烧菜送水，夜里还亲自做宵夜饭。
为了两个人有比较理想见面的机会，当了副长厂的刘东把雪调到了工具仓库当保管员，两个人看仓库，一个上午、一个下午，有时互相替换下一下，工作上不那么紧迫，自由随便了许多，真感谢刘东的精心安排。
那一天，雪接到刘东的电话，他说下午两点半回家取东西，其实，这是他的暗示，已经告诉雪他要在家里等她。吃了午饭雪跟裘成说，下午我去开会，可能回来早也可能晚，如果晚了你去妈妈哪儿吃？裘成说，行了，我也要去办事，给职工夜校的老师安排住宿、有一批学生要来实习。
雪相信了他，他也相信雪，她下了楼，在不远处的商店里看到裘成骑车走了，雪便溜回了家，洗了澡以后，雪就跟刘东进了他的家，刘东说，你坐，我去冲个凉，我必须以纯洁的身心献给你。
刘东进了卫生间不久，电话响了，心慌的雪却抄起电话喂了一声，没有人说话，你找谁？结果电话放下了。刘东出来后披着浴巾，后来才知道，他每次说去冲凉、实际上他在吃一种药物。
雪躺在床上，他扑了过来，激动的时刻延续的太久，他们恢复了理智后，雪说，算啦，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每次跟你做爱我都很忘情，可是一旦静下来想想，我心里发空，不知所措。
刘东说，不，我会离婚的。
雪说，这样，为了不引起曹莉和裘成的怀疑，我们暂时中断关系，等你离成了婚再来往不成吗？
刘东说，你就那么狠心抛下我，我可是完全把心交给你了，曹莉吻我，我没情绪，跟你一点也不感觉累，反而精神百倍，这难道不是爱吗？相信你也有同样的感觉。
情意缠绵、难舍难分，偷情的心态与感觉发生了错位，却认为这是最美好的爱情，当雪走出刘东的家门，发现裘成正蹲在门口，他平静地望着雪不说话，两眼呆滞。刘东笑笑，裘成，雪是帮我儿子做衣服的，怎么你吃醋了？谁都可以怀疑，你不可以？裘成站了起来说，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最知心的朋友，我们彼此了解。刘东来个先法制人，以攻为守，一时弄得裘成左右不是，嘴里叨唠着，反正你俩这么偷偷摸摸的让人心里不踏实。
雪正担心丑事张扬、露了马脚，心一横想，闹大了也好，干脆摊牌算了，彼此好离好散，协议离婚。刘东跟雪使眼色，意思是稳住劲儿，雪清楚，刘东是怕裘成闹起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吗。他的官运如日中天，刚提拔了厂长又调到局里任劳资料的科长，局里有心培养他接班。雪当时一心只为刘东着想，就千方百计地把裘成的疑心解除了。可是，雪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他就急，老实人急了就容易钻牛角尖。刘东进房后不久，正赶上曹莉来了，曹莉手里拿着块布料，问清怎么回事后，她说，你裘成也是个男人，雪是我叫来的，给我儿子做衣服，你这醋吃到自己人头上了。算我看错了你。真不知好歹，没想到曹莉几句话把裘成给说笑了，他乖乖地向雪赔礼道歉，事情总算过去了，没有起什么波澜。
雪并没有因为裘成的赔礼道谦从而原谅他，她想借题发挥，他见她脸色难看，没吭声下了楼买来了酒菜，又把刘东夫妻叫了过来。裘成亲自下厨，备好酒菜，喝完了打麻将。由于雪情绪不好，不到半夜就散了场。
裘成给雪打来了洗脚水，放在她的脚下，他还要帮她脱鞋袜，雪气愤地，真不是男人，你若像刘东似的，我情愿天天伺护你。你坏我的名誉，没有的事你闹的满城风雨，以后让我怎么做人？裘成说，我承认错了，你还不肯原谅？那我给你跪下呀？
不，你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离婚。
离婚？别开玩笑了。
雪是无理取闹，得寸进尺，一心达到顺水推舟的目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真言相告离婚。
裘成说，离婚可以，但你不能嫁给刘东。
为什么不能嫁给他？再说离婚后什么关系也没有了，我嫁不嫁人与你无关。
不，那样我不答应，离了婚你仍然是儿子的母亲，我是儿子的爸爸怎么会没有关呢？
后来雪才搞清裘成的想法，周围邻居议论纷纷，对雪跟刘东一家的关系怀有猜测，她妈她姐都感觉不对劲儿，看她总跟裘成闹别扭，尤其分居之后，说客不断，但她铁了心。裘成总算明智，见雪对他失望到了极点。他含着眼泪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临分手，裘成说，雪儿，别让你的美丽毁了自己一生。
离婚后雪带儿子一起过，裘成回了单位宿舍。曹莉怕她孤单，尤其她俩无话不谈，她就把她叫过去一起吃饭，时间长了她说你干脆别起火了，大家在一起多开心。雪不知道曹莉是出自什么想法，她当然乐意，这样她可以天天看到刘东了。
雪帮刘东一家做饭、洗衣，事无巨细；曹莉很爱好社交活动，厂子里有舞会，她就拉刘东去，等他们回来，雪像保姆一样准备好茶水和洗澡水，趁曹莉洗澡之际，刘东就带上门没命地吻雪，对不起，委屈你了，她说不委屈，你爱我，我要你快点离婚。刘东说，亲爱的，再给我一段时间，你让我安排好好吗？我当了副局长，一旦提拔为正局长，我想法儿给你弄一套房，到那时候什么都是你的了。
雪的心因为有他的安慰也算平衡，别看你曹莉跟他结了婚，可他爱的是我，而不是你。雪感到了骄傲，至于人们的议论，亲人的劝诫，她都忘在了脑后，比真正的妻子还惦记刘东，雪准时在门口等他回家，接过他的提包和外衣，俨然代替了曹莉的位置。
男人在外搞事业，刘东又步步高升，他对她承诺，他火热的激情一点不减。她尽最大努力解除刘东的后顾之忧，两家五口，雪的儿子跟刘东的儿子刘成也挺要好，一晃过了一年，相安无事，其乐融融。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曹莉对雪的态度有点冷了，她不去跳舞了，呆在家里也不肯收拾家务，有时闷在屋里不出来。
雪对刘东说，你们因为什么闹别扭，要是因为我，我该搬走了。刘东急忙拦住她，不，不不，你别多心。雪说，那你因为忙不能冷淡了她，她喜欢跳舞的。经过她暗示刘东就提议带曹莉出去跳舞，其实，他们走了，雪一个人在屋子里默默垂泪。尤其晚上，雪更是睡不安稳，曹莉背着雪跟刘东打嘴架，她感觉有点不正常了，开始她来问她，雪，刘东在外面一定有人了？雪说，不可能吧？他那么忙，工作又出色，现在是副局长，正在上进他不会乱来的。你呀疑心病。曹莉说，不是，我们有一年多没在一起快活了？他总说累，可是，一年多不动我这正常吗？我能忍，他原先可是不能忍的。雪暗自高兴，说明刘东是爱她的，他的心思没在曹莉身上而是全给了她。
雪，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吧？如果你们相爱了，首先告诉我，我退出，反正你也离了，我去找裘成，他比刘东更男人。
说什么呢？雪心虚地说。她知道，她是旁敲侧击，虽是玩笑，彼此心照不宣。让她心惊肉跳……
事已如此，雪不能任他摆布，一天没等曹莉回来，她给刘东打了电话，无论如何你得给我一个交待，你不能这么拖累我。刘东说，别急别急，我正联系房子，现在曹莉怀疑我俩了，这样吧，你现在把房子对出去，找一个地方，我把房子给曹莉为条件然后向她提出离婚。雪又一次相信了刘东。
关于向外对房子，姐姐来找雪，千万别做傻事，赶快从他家搬出不来，找个合适的人结婚，这样混下去算什么？
雪不听也不承认。姐姐说，你就折腾吧，不折腾出人命来你不会明白。
妈妈来了，她显得比以前苍老了许多，整天为雪暗自落泪。雪也为难，妈妈支持她搬走，她说离开刘家，少一点流言蜚语。其实流言蜚语在雪身上是真理是事实。可是，姐姐怕她对出房子再也找不到好房子了，倒是有一家同意换房，条件相等，雪还主动搭配了两千元，为了爱情花钱补贴觉得值。离开原来的老邻居，雪开始没有什么失落、时间一长，刘东隔三差五的与她同居，她的心就不满足了，雪想，他必须属于她，雪规定他不能跟曹莉过夫妻生活。他表面上答应了，可暗地里跟她来往，他每天要回他名义上的家，他们做不做她怎么知道，她全身心地付出，他总不该无动于衷吧？后来在雪的逼迫下，传来他与曹莉闹离婚的谣言。
五
雪很孤独也很寂寞，每天第一件事，就是掐着手指头盼望刘东的到来，他一晃三个月没来了，见了面雪怒火填胸，可是当他伸出双手抱住她，雪很快就原谅了他。焦渴化解之后怨恨又袭上心头，你总得有个说法吧？刘东，你什么时候离婚？你说，你不能让我雪做你的情妇吧。
刘东说，看你急得，虽然，我不在你身过，可我的心是属于你的。曹莉终于答应了，只要给他一处房子。今天，我是来跟你商量的，局里正准备给处级的分房子，钥匙一到手，我就把这三室一厅的房子给她，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长期相守，恩恩爱爱了。
刘东陪了雪三天，雪真是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整整两年，偷偷摸摸，忍受相思之若，独居之苦，甚至再大的苦雪也甘愿品尝，因为这是为爱必须付出的。雪撒娇的扑入他的怀里，他立刻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但他还有担心和忧郁，从他忧郁的眼睛里看出来的，雪想，他闹离婚总要付出精力的，他想了一个两全齐美之策，雪同意他协议离婚，当初像跟裘成一样，曹莉提出要三室一厅的房子，这个条件不算多刻薄。
因为有了希望，心中就不堵了，那天雪看见了曹莉，主动上前跟她打招呼，曹莉，你真的想跟刘东离婚呀？曹莉说，还不是因为你吗？你……雪愣了，半天才说，你才浪，你怎么找裘成？
你想想，自从你离了婚，我们就没安静过。曹莉甩下雪走了，雪失去了友谊，也失了朋友的信任，雪从她哪儿证实了刘东的说法，他没有说谎，而是正在积极行动。
为此，亲威和朋友都疏远了雪，雪倍感孤单，好友同事们都还理解雪，什么人找什么人，心气不投过一辈子是委屈，裘成配不上你，你能走出这一步也是为自己活一回。结婚是不知道怎么办了，离婚才是真正的明白。
夜深了，雪心里依旧翻江倒海，儿子做梦都呼唤着爸爸，雪拍了拍他，他又睡去了，窗外不知什时候下起了小雨，雪望着窗外，心里不是滋味，雪极力不去想母亲，不去想姐姐的话。雪怕这一切不幸被他们言中。冷雨敲打着窗户，仿佛敲打着雪的心，一个人独坐到半夜，走过穿衣镜时，雪发现自己脸上竟有两行冷泪。雪抹去了泪痕，那一夜又失眠了。雪究竟为了什么？为什么要自己折磨自己？刘东的声音给了雪勇气，为了爱，有时为了爱必须经历磨难的。可是，见了面他又话锋一转，其实，你是偏激，这种痛苦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因为爱情容易使你发生感觉错位，多情的美人儿，你永远是我的，就会过去，一切都会过去的，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我们相爱。
每当雪从卫生间里出来，刘东总是直愣愣地惊叹，太美了，然后望着雪痴痴地笑，最后不管不顾的乱吻，像个婴儿一样吻住雪不肯放开，看到他凶残的压住她，每次和他云雨一番。雪心里就像掏空一般，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雪说，刘东，我担心。他用双手抱住雪的头，吻雪的耳朵，美人儿，别担心，曙光就在前面，你再忍忍吧。我跟曹莉同床异梦，貌合神离，你给我的感觉是，活着真好，爱情更加美好。我升了职，再娶了你，那是上帝的安排，你仿佛是为我而生的，与生俱来的魅力鼓舞着我积极努力、拼命进攻。倘若从前是为了给你看，从心里呼唤你，那么现在我将正大光明地娶你呀。当举行婚礼的时候，我要把所有的亲朋好友请来，还去教堂，为了你。为了那神圣而庄严的一天。
雪说，再等下去，我会老的，你身边那么多青年子女，你不动心吗？雪望着刘东说。
不，没有一个女人能够与你相比，你是最具吸引力的。雪打断她的话，你恐怕偏重我的身体吧？不，不是，是你的一切，你有时让我感到自卑，也让我骄傲。但愿你是心里话，你要知道珍惜。放心我永远属于你。
时光在艰难的等待中流逝了半年，可是半年刘东没朝面，而是与雪电话联系，他升了正局长，使雪空前的惊喜，也空前的恐惧，满脑子幻想又不愿把自己的恐惧向他诉说，他一点动静也没有了，为了保住自己与他们又和好了吧？那天他又打来电话，又推脱说忙，雪不待他解释就说，你不来我去局里找你，总得有个说法吧？雪几乎到了乞求他的地步。
刘东来了，雪没有让他拥抱，雪怕他的拥抱诱惑，她必须冷静讨个说法。他见不能达到目的，就说，曹莉不同意要那房子，雪，你搬过去住吧，这钥匙给你，雪没容他递过钥匙给了他一个嘴巴。这半年你干什么去了，你扔下我整天价陪着她，你欺骗我，你还是个男人？这半年以来我忍了，找你都找不到，你要我死，死不得。
我，我们这样不是挺好吗？这三室一厅算我给你的补偿，你就做我的情人？如果你不反对，我想只能是这样了。
你给我滚，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这个骗子。
刘东却跪在她的面前，雪见他这样，心儿又软了。把他扶起时，他又拦腰抱住了雪，他达到目的之后，马上换了一副面孔，雪，我永远爱你可我有难处呀。今天我这样说，你能原谅我吗？雪一听这话脑袋嗡地一声涨大了，好像天旋地转、差点晕倒。雪咬着嘴唇，既然是这样，随便你，你也睡了我，我知道你再也不会来了。我答应你做情妇。雪咬牙切齿地说。
但是，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前前后后两年，雪为了他都变了人型，为了他雪省吃俭用，用自己的血汗钱为他买补品，让他开心，随时随地迎合他的欲望，一旦他浮在雪的身上，他就信口开河，幻想无边，雪受他的思维影响总是抱着一份幻想，使自己有个盼头，没想到他给雪带来了绝望，做你的情妇，你早点说，我雪还有个选择，同意与不同意也不至于绝望。
这时，裘成跟雪的儿子一同来了，雪痛苦地盯着他们，给他们吃了安眠药，然后，当雪举起斧头时，雪看到是刘东丑恶的嘴脸。雪的儿子动了动，她惊醒了。斧头落在了地上。最后，她决定把自己的儿子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