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明

   风儿静
   树叶遮窗棂呀
   ……
   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在我们高中一年级时的新年晚会上。
   晚会是以班级为单位召开的。
   那是1965年的元旦。
   1965年,是一个激昂的年代,一个铿锵的年代,一个大讲特讲阶级斗争的年代。街上的大广播喇叭整天播放的是《社会主义好》《我们走在大路上》《我们工人有力量》这样的进行曲。年轻的我们也确确实实被这些进行曲振奋着,激励着。悠扬婉转的歌曲少之又少,更不要说带有几分缠绵的小夜曲了。
   班级的晚会正热热闹闹,化学老师张海瑞和语文代课老师郭咏今光临了。全班雀跃。
   同学们诚恳邀请老师表演节目。
   郭咏今老师给大家背诵《岳阳楼记》。他摇着头唱咏的样子,同学们至今记忆犹新。
   张海瑞老师斯文地翻开手中的大本夹(老师是早有准备的):“我给同学们唱一首《摇篮曲》吧。”张老师平时讲课说话特别快,快得容不得你半点溜号。这时他却慢悠悠的。
   同学们大多不知道《摇篮曲》是一首什么歌,鼓掌之后就静静地等着。可张老师却不忙。“这是一首30年代流行的歌曲。”老师为自己的演唱加了注释。
   哦,是老歌啊,我们怎么不知道。同学们面面相觑。
   月儿明,
   风儿静,
   树叶遮窗棂呀.
    ……
   张老师不是专业歌手,甚至根本就不是歌手。但,这绵绵的歌声却搅动了我们每一个年轻的心。它也把我带回到我的幼儿时代——
   我小的时候,家里很穷。我出生后,是姑奶送给我家一个摇篮(我们东北老家叫摇车,又叫悠车)。就是这个摇篮把我摇大的。我家还有一个简易摇篮,是用木箱盖改装的。妈妈说我小的时候很霸道。她告诉我说,我身下妈妈又生了个小妹妹。我哭着喊着不让妹妹睡我的摇车。实在没有办法,奶奶才把木箱盖锥了四个眼儿,做了个简易摇篮,来摇妹妹。那个木箱盖我见过,浅浅的,小孩一翻身就能掉下来。后来妹妹夭折了,我现在想来,都有一种罪孽感。
   就是那个摇篮把我摇大了,又把我的儿女们摇大了。
   做了爸爸的我,常常坐在摇篮边,轻轻地摇着这承载着我们两代人生命的摇篮,看着摇篮中甜甜酣睡的孩子,轻轻地哼着:
   月儿明,
   风儿静,
   树叶遮窗棂呀.
   ……
   娘的宝宝闭上眼睛,
   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我的孙儿们没睡过摇篮。但,我也常常在拍他们入眠时哼起:
   蛐蛐儿
   叫铮铮,
   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
   娘的宝宝闭上眼睛,
   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如今,摇篮已经成了文物,成了我们这个民族的宝贵文物。而伴着它的《摇篮曲》却一直传唱至今。昨天晚上电视里一个歌手深情地唱着这首“古老”的《摇篮曲》,掀动了我这尘封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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