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称过春节为“过年”,过年“吃”是过节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北方农村面食占过年主食的主要地位,尤其是蒸食,不但花样多,品种全,蒸出来的馒头、花糕等蒸食色泽光艳,筋斗耐嚼,味道香甜可口,一进腊月家家户户就忙着“蒸”,有人说农村年味是蒸出来的,这话有它一定的道理。


  精细操办。

  在农村一进腊月,就开始忙活起来,家妇们把储存的麦子(豆、黍、米)等拿出来用米筛筛、簸箕簸,然后用清水淘了一遍又一遍,把颗颗麦粒清洗得干干净净,放到笸箩里控水晾晒,家妇和孩子们围在笸箩旁,细心精捡麦子中的碜(沙粒、小石子等杂物),等麦子晾晒多半干后,用单子或棉被再捂上三五天,这样捂出的麦粒膨胀,激活了麦粒的各种元素,磨出的面粉色白光亮,蒸出的馒头筋斗味香。为提高面粉的质量,石磨磨出的面粉最好,在磨制过程中,石磨的速度慢,温度低,不破坏面粉的有机元素成分。小麦头烂、二烂、三烂磨出的面粉最好(特粉),四烂以后就变成了混面,质量下降。过年蒸馒头、包饺子都是用头烂最好的面粉。经过数日的操办,面粉备齐了,放在瓦缸里盖严实等过年蒸馒头备用。


  发面。

  “二十六,蒸馒头”。这是过年农村的俗语。腊月二十六这天是过年蒸馒头的日子,头天把“扎头”(发酵母)放在面盆里掺和上面粉放在较为暖和的地方让面粉发酵,发酵后再掺和面粉和一定比例的食用碱(食用碱温开水化解后和面用,食用碱配置的要适中,放多了馒头发黄,放少了馒头发酸),食用碱的作用主要是抑制发面的酸性,面粉发酵后要反复揉和,面揉和的遍数越多面的韧性越好。揉面是个出力活,又是一个技术活,需要有经验和有力气的人参加。农村过年蒸馒头都是街坊邻居一起上,采取大兵团作战的方法,这样既快,又省功夫又节省原料,蒸出的馒头质量又好。街邻门一听说邻居家蒸馒头,扳着面案板,身上围着围裙前来帮忙。几家的面案板放到一起,把面粉切成若干份,每人揉一块,心灵手巧的家妇们腰里围着花围裙,撸起衣袖,站立在面板前,探下身子,左手抓住面团,右手掌在面团上用力揉和,面团在巧妇们的手心中旋转着、变换着,她们像耍魔术,不大功夫,面团变得光滑亮丽,细白柔软。馒头质量的高低,和面是关键的一环。


  灶蒸。

  过年农村蒸馒头都是用大锅蒸,大锅蒸汽大,汽散得均匀,锅大笼屉大,装馒头的数量多,省事省劲省料。每年冬闲,农家就到山坡上砍柴备料,院角仡佬堆成了柴山。一进腊月,就置办过年蒸馒头的东西。首先盘土灶火,土灶火用土坯、碎砖头垒成,然后用麦秸泥里外糊严缝隙。土灶火三条腿,底深肚大口圆,灶头上留出一个烟道,晾晒一两天后就可点火使用。蒸锅是一口大而圆的铁锅,锅里能放一大桶水。笼屉铺上笼布,一层笼屉能装二十多个馒头,一屉摞一屉,多的能摞七、八屉,足有一人高。“点火蒸馒头喽”,一声喜气的叫喊声,传遍大街小巷。这时孩子们跑来帮抱柴火,大人们往灶火里添柴,点火后主人拿一块面穿在筷子上放到火灶中烧熟,一是敬灶神之意,让灶神保佑馒头蒸的白而萱净,二是检验一下面中的碱性大小。干柴不停地往灶里添放,股股火苗笑着舞着舔着锅底,不大功夫,锅里散发出滚滚蒸雾,水开了,农妇们把揉好的馒头装到蒸笼上,盖锅盖前笼屉放一块硫磺燃上,(硫磺的作用主要是把馒头熏白)还要往馒头上少撒些冷水(蒸出的馒头光滑,不裂纹)。几十分钟后股股麦面芳香扑鼻而来,溢满农家小院,那是一种过年的味道,劳动的结晶和节日的喜庆碰撞到一起,小院荡起串串欢乐的笑声。


  品种。

  过年农家蒸的面食种类非常的多,品样五花八门,如馒头、花糕、面卷、糖包、蒸包等。在贫困年代,白面少,农妇们创造出了“夹层”馒头技术。为了节省白面,馒头的个头又不能小,她们把馒头分割为三层,最里层是豆或菜,中层是玉米面(或混面、荞麦面、红薯面)最外层是一层薄薄的白面,从外观上看是一个又大又白的白面馒头,可里面层层有假,农村人巧语称“白面馒头三穿院”。形象农村过去住的穿巷小院,一个大门,里面院套院,住着三四个院的人家,从前街一直能穿越到后街。这些都是贫困年代农妇们创造出来的面食艺术,现在过节也有不少人家喜欢蒸“三穿院馒头”,她们练的是将要失去的艺术,品的是久远的面试味道。

  为了喜庆,过年蒸花糕是必不可少的。花糕是过年面食的一种花样食品。在和好的白面上塑造出活灵活现的各种动、植物,如:树木、花草、房子、山水;牛马羊,蝴蝶、蜻蜓、青蛙、小蛇等,代表着天地自然,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畜兴旺,天地人和的繁荣景象。她们用面作原料,用灵巧的双手精工细作,各种动、植物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达到以假乱真的境地。刀、剪子、木梳、笔杆当工具,在面上精雕细刻,上笼蒸熟晾干后,涂上颜料,绿叶红花,五彩动物,和现实中一模一样,过大年摆在天地、家堂前供奉天地、祖先,以表后辈尊孝之意。面食变成了过年的艺术,又增添了一道孝道之意,为新年增添了喜庆和欢乐。

  年味是蒸出来的,我说是,当你闻到蒸馒头的味道时,“年”,就走到了你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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