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触目惊心


  有人说,什么是快乐的事,其中就有“他乡遇故知”。我们到了大别山“举目无亲”,在远离家乡的大别山竟然能遇到“盱眙老乡”,实在感到惊喜。

  就在我们从大队部到山上工事施工的路上,途经通信兵411部队,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开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仔细一看,真得没错,是我们盱眙县人武部政委周耀南的女儿周玲。原来她和我们是一年的兵,她是到南京军区通信兵集训后分配到大别山的,想不到竟然现在又同在一个工程里上班。她们部队负责全军区的电话转接,我们部队负责工程设备的维修保障,偶尔见面打个招呼,也觉得家乡人的亲切。

  再就是工区电影组的陆矛,他比我们早一年当兵。当时部队的文化生活很少,能看到一场电影那真是非常高兴的事。一听说要放电影,部队便通知驻地的群众,这样周围好几里地的群众也都跑来看。每次电影组来了,都由我负责接待,安排他们食宿,当时把他们安排住在大队部的“招待室”,说是招待所,其实就是队部大楼东头的一间房间,里面放上几张床铺,一张桌子、两个热水瓶、两个瓷盆,其他什么也没有。吃饭就在队部食堂,每次只是给他们加个餐,也就是多炒个鸡蛋什么的,这就算是我们对“客人”最大的照顾了。

  我们所在的山区条件差,没有影院,都是露天放映。电影组每次到小关冲放电影时,就在队部门前的大操场上放映,战士们背着被包来看电影,被包往地上一放,人朝被包上一坐,那就是凳子。所放的电影,多是“中国的新闻简报,越南的飞机大炮,朝鲜的哭哭闹闹,阿尔巴尼亚的搂搂抱抱”,还有就是革命样板戏,以及《南征北战》《地雷战》《地道战》《渡江侦察记》等战例片。记得当时有一部朝鲜电影《卖花姑娘》,真是轰动一时,周围十几里路的群众都跑来观看。后来才知道,影片竟然是朝鲜人民领袖金日成编剧,金正日执导,如果当时知道这些,可能轰动会更大呢。

  那时到小关冲来观看电影的,除了维修大队部和一、二中队指战员外,还有友邻的411部队,二营的六连、七连指战员,以及周围的群众。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欢欢乐乐,体现了部队之间、军民之间的亲密友谊。可是有一回,却遇到了一次“突发事件”。

  那天,我们和附近的部队都集中坐好,周围的老百姓也搬着板凳坐在一边,大家都在等候电影的放映,各连队之间还拉起了歌,好不热闹。突然,从对面的山顶上飞起一颗绿色的信号弹,直冲着我们的电影场地飞来,就在离地面几十米的空中燃尽熄灭。电影场上一阵骚乱,我们这些新兵更是吓得惊慌失措。说实在的,这样的情况还真从来没有见过,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时,陈浩大队长站到电影机旁,拿起话筒说道:“大家别慌,大家别慌,这是美蒋潜伏特务施放的定时信号弹,就是为了吓唬群众、扰乱治安的,可见现在特务还很多,还很猖狂,我们一定要提高警惕,时刻备战,坚决打击敌特的破坏活动。但是,敌特的这些动作都是些雕虫小技,没什么大不了。大家安静下来,继续看电影!”电影接着放了,直到电影放完,安然无恙,大家只是虚惊一场。

  后来,陈大队长告诉我们:以前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过去是几乎每天晚上都能看到信号弹,现在已经少多了。开始,发现信号弹后,以为是敌特在活动,立即组织战士上山搜查,仔细搜查了大半夜,可什么也没有发现。到了第二天,又组织人员再次到山上仔细搜查,后来发现一处地上有烟熏的痕迹,以及信号弹的弹壳和定时器。原来,这是敌特将信号弹安上定时装置,在白天利用到山上砍柴、采茶、做农活的机会,偷偷地提前把定时信号弹安放在山坡适当位置,调整好发射的方向,这样到了夜间,信号弹便定时发射了。敌特发射信号弹,主要就是对着部队的驻地营房、固定岗哨位置,以及村庄民居,企图造成军民的恐慌,使老百姓尤其是女人儿童,晚上不敢外出。像这样对着电影场地发射信号弹,就是敌特潜伏分子事先知道晚上这里要放电影,而有意所为的。因为发射地点距离电影场比较远,所以在空中就燃烧完了,要是打到操场人群中还未熄灭,恐怕还会造成人员的受伤。

  因为我们总机房在楼上,视线比较好,所以后来我在夜间总机值班时,也注意向周围山上看,在开始时真的常有信号弹出现,出现的时间、位置每次都不一样。但到1972年以后,就越来越少,再到后来就基本绝迹了。

  我们部队的首长对保密教育非常重视,一直对我们反复强调“保密观念”和“敌情意识”。因为我们的工程是军区的首脑工程、指挥工程,将来一旦发生战争,这里便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指挥部,其保密意义非常重要。在60~70年代,美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国民党反动派一直叫嚣反攻大陆,印度与西藏达赖集团勾结扰乱边境,苏修又在边境地区陈兵百万,金门炮击一刻没有停止,苏军又在珍宝岛侵犯我领土,战争形势紧迫,一触即发。就在我们部队附近就曾出现过两次严重的“泄密”事件。

  一次是“龚店大厂房事件”。就在我们新兵连旁边的那座大房子,原来就是为了生产新型武器而建造一座重要的兵工厂,厂房在1968年建成后,各项设备也准备就绪,正待安装。但是敌特侦察到了这个地方,从厂房结构判断出可能是兵工厂,即将此地的地理坐标(经纬度)、厂房结构、准备生产的武器等情报透露给台湾,海外的“美国之音”电台故意反复播报其相关信息,致使该工程不得不夭折,造成了重大损失。

  还有一次是“坑道泄密事件”。敌特知道在大别山实施战备工程建设,但是由于保密工作扎实,无法知道其细节,更无法知道工程内部的情况。于是敌特采取了“打入内部”的策略,设法获取情报。他们从其组织外围人员子女中寻找合适人选,并让他参军入伍,混入我工程部队,接触到坑道内部的情况,然后凭记忆将坑道坐标位置及内部结构、设备、功能等情况绘制成图,秘密邮寄给设在香港九龙的特务机关。幸好这封信在出关时被我相关机构查获,避免的一次重大的泄密事故。尔后顺藤摸瓜,查获了混进我军的敌特分子和在合肥的敌特组织。

  这些触目惊心的事实告诉我们,对帝国主义、美蒋特务绝不能掉以轻心,保密意识一刻都不能松懈。通过这些活生生的现实,使大家得到很现实的保密教育,提高了保密意识,我们这些新兵都能自觉把保密工作放在重要位置,自觉做好保密工作,保卫坑道工程的安全。为此,还有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呢。

  那时,响应毛主席“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号召,部队经常组织拉练。南京军区首脑机关也进行了大规模、长距离的战略性的拉练。一年冬天,军区首脑机关从南京拉练到了小关冲。出于坑道安全和保密的需要,我们的坑道只有内部工作人员才能进入,并发有“特别通行证”,没有证件的其他人是不准进入的。这次军区首长前来拉练,要在坑道里模拟指挥作战,所以对军区拉练人员中必须进入坑道的首长和工作人员也核发临时的“特别通行证”。

  军区首长一住下来,便由保卫部干部陪同,到坑道去察看情况。刚到三号坑道口,便被站岗的一中队的一个新兵给拦了下来,非要他们出示“特别通行证”。由于当时他们刚到,通行证还没有发到他们手中,保卫部的干部就向哨兵解释,但哨兵就是不准进,还说:“没有通行证任何人也甭想进去,就是熟人也不行。”保卫部干部反复解释也没有,刚要发火,被首长拦了下来。这时,工区和维修大队的领导正好赶到,把通行证交给了军区首长。哨兵一看,立即立正向首长敬礼,说:“报告首长,我刚才阻止首长进坑道,可能耽误了首长工作,请首长批评!”首长说:“小同志,你这样做很好,我们守卫首脑工程就要这样。”

  首长又转过身对大家说:“你们还记得列宁与卫兵的故事吗?这个小同志的做法不应该受批评,应该表扬。”

  由于我们把队部的小楼让出来,用作军区首长的办公和休息,队部小楼的四周便进行隔离警戒,以保证安全。维修队的干部战士暂时安排到仓库和一中队的房子暂住,而且还在队部小楼前面增设了一个流动岗哨,由队部人员负责站岗,昼夜值班,避免闲杂人员靠近。在这期间,我们都参加站岗,基本上是每人每天两班岗,白天、夜间各轮一班,每班两小时。记得第一次站岗时是在夜间12点到2点,又困又冷,我穿着大衣背着半自动步枪,一不小心从篮球场的陡坎上跌了下来,由于紧张把口令给忘了,思索了好长时间才想起来,差点儿出了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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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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