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荼靡》是指花在衰落和完结的意思。小说选择了一个生活的截面,把爱情之花的“開”到“衰”这两个极端拼接起来,同时赋予其小说一个场景“中環海濱廣場。擺放着一羣胖女人的銅像。”微小说不大好把握的也就是在这个故事的“点”必须在开始时把它运用到位。可以这样说,要求是每一个字都有其本身的含义,也就是说精炼。有白先勇先生小说的风格在内,是指小说所含有的结构严谨和叙事手法以白描为主的轻盈。并由轻盈来显质感。

 

  而这篇小说的质感就在于人物、细节、动作等,在互相穿插应用上,处于一个灵活的状态。比如灵活在第一段当中的触景生情,并由此展开了对人物的心理描写,其对应物就是“一羣胖女人的銅像。”也是小说题目“荼靡”的一个现象。小说一共才只有七段,何况第三段已经给“浩楠”这两个字占去了一段。这就是小说当中的另一个主要人物,也就是“荼靡”的另一半。

 

  也就是说为什么这篇评论没有偏向思想性和艺术性方面去谈,因为在这里,剖析小说的“零件”组合比那个重要。其中,段落的外在结构属次地位,而段落内在的行文轨迹是主要的。比如说第二段的每一个分句,都有着它不同的特色在内,所以小说的特色和主题一样,远远不止一个。先看叙事技巧。

 

  包括视向、角度、观察点的运动方式,都发挥的淋漓精致。特别是叙述人和主人公之间的距离,也有一个忽近忽远的变化,它就好比时照相机的景深,可以由拍照人自动调节,小说创作也是一样。这个一样是指熟能生巧。而这篇小说就显示出了这样的特性。同时也使用了依靠人物的动作来发展故事情节,比如,第二段尾,“傅太不喜歡這雕塑,撇過頭,一轉身,傅太想離開。一轉身又急忙轉回身。”

 

  像这样的细节,由于扎实,能够让读者对小说中的人物过目不忘,比如对“傅太”这个人物形象的塑造和典型的认识。有,还有没有,像这样的说法,都是由众人嘴里说出来的标准,但实际上就已经是一个百花齐放的态势,至少在这篇微小说里蕴藏着这样的痕迹。关键是从第四段开始,一个以细节特征为主的叙事手法,又区别于前面三段的叙事手法的原因,主要是对象变化了。

 

  由局部的“宏观”则转到了微观的“他”身上,因此以“他就站在她的身后”这样的排比段式出现的原因,是在于小说的重心得到了转换,以“他”来作为为叙事重点,然后继续发展故事线索。靠的是质感的厚度是在于,重视了夹叙夹议的分量。比如,对叙什么和议什么的所指,始终能够按照小说题目的要求“荼靡”在继续发现、聚焦和有目的的向深里拓展,一直拓展和表现到让读者真正看清楚“荼蘼”的样子是,“下垂的胸部、隆起的肚子、兩條胖得已經合不攏的腿,”和“傴僂着身子,和她一樣淚流滿面”那个情人。这是小说的“眼睛,”只不过,作者把它放在了最后。

 

  它是以故事的先后程序,按照《开到荼蘼》这个自然和客观的过程来安排小说结构的。这就是顺应。也就是说,按照自然法则的要求和人的生命新陈代谢的规律,由此来结构和体现小说要表达的思想和情感。那就是我们每一个人都要认真地面对现实。这个认真就是你我总有一天也会变成小说里的样子。总有一天是现实,但又是极其残酷的,而小说就把这盘“菜”托在手上,让大家品尝其中的滋味。这就是小说的魅力之处。

 

附:《開到荼靡》


  文/李俊(木子)

 

  香港七月的一個下午,在無遮陽處的中環海濱廣場。擺放着一羣胖女人的銅像。「多麼醜啊!像我一樣。」傅太不喜歡肥胖的事物,就像她不喜歡肥胖的自己一樣。

 

  頭一抬,一座沒有頭的胖女人青銅像。女人裸露着身體,背靠着中環的摩天高樓。太陽曬在她青銅斑駁的皮膚上。一隻蜜蜂在她豐盈的雙乳間穿過,陽光下閃耀在胸前的黑點。「怪物!」傅太不喜歡這雕塑,撇過頭,一轉身,傅太想離開。一轉身又急忙轉回身。

 

  浩楠……

 

  他就站在她的身後。天空空蕩蕩的,沒有雲。空氣悶熱得喘不過氣來。身體像打開了水籠頭,一下人的功夫就把傅太的衣服弄濕了。她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景和浩楠重逢。就在回頭的那瞬間,她看到了三十年前的畫——陽光是散落在校園的金子,她和他就是一對金色的璧人。

 

  他就站在她的身後。一陣熱風來了,討厭的蜜蜂發出金屬摩擦的聲音:「怪物!怪物!」風去了,把蜜蜂捲走,氣還沒透過來,風又來了,一大塊一大塊捂住她。一陣涼,一陣熱,她只是淌着眼淚看着自己。下垂的胸部、隆起的肚子、兩條胖得已經合不攏的腿。


  他就站在她的身後。她不敢回頭,雖然她夢想過無數次和他的重逢。她不敢回頭,無法面對舊時的情人和老去的自己。她不敢回頭,想着將記憶中的金子留給最好的他。然而,如果此時傅太回頭。將會看到,他那年輕時的情人,傴僂着身子,和她一樣淚流滿面。

 

  風來了,熱浪吞噬着地上的黑影。太陽在不知不覺間移過高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