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回家。


  深冬的晚七点,已是夜幕降临,黑暗如一双巨手笼罩着大地,一路上相伴的是前车的尾灯,它们闪烁着,像惺忪的睡眼。缓缓前行,车内歌曲突然转得妖冶,再看向路旁的树丛,这样的旋律相伴中,那扭曲的树根仿佛也是一种妖,魅惑着伫立着。


  夜是可以有天马行空想像的。首先进入脑海的是童话里的小精灵,它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车前,挥挥手带我们飞呀飞。还有,这样的树,应该出现在西天取经的路上,是桃树杏树,那巡山的小妖应该在这样的树下休息吧?


  过村庄时,一片街灯连接起了天上的星。很少有行人,但凉风似乎吹来了些喁喁私语,仿佛人们的围炉夜话。如果是白天,应该有炊烟袅袅吧,应该有觥筹交错吧?


  有人说,在夜晚发出的声音都是最美的。我想,夜里的人们应该是最真实的。卸掉一切伪装,看最真实的自己,给另一个自己对话,审视自己,我想这些都是放在夜里完成的。鲁迅说,他在黑夜里呐喊,屈原,渴望雷电劈开黑暗,他们分别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呐喊。


  但我讨厌夜里一切丑陋的交易。


  夜是可以有温暖回忆的。


  想起了小时候,冬夜,土炕上,暖暖的被窝,被面被里是自家织的老粗布,絮的是自家地里种出来的棉花,这样的被褥,散发着原始的温度。钻进去,一边咝嗬着一边紧紧的裹住被子,等着被棉花散发的暖包围起来。炕前是灶台,灶台连着土炕的地方一定有个方方正正的小空洞,就像一个小抽屉,里面是放吃食的,多数时间放的是红薯,熟了,热了,并且烤的外皮是筋道的,内里是绵软的。躺在被窝里,就想这样的美食了,姐妹几个,一人一个,拿在手中,暖暖的,咬一口,酥软香甜。吃完了,嬉闹玩笑,之后,安心的入梦。任窗外的寒风肆虐。


  梦也是踏实的,安心的。


  那次到深山里玩,回来时也是这样的夜了,那是夏夜,风带来了水汽,弥漫着,虫声唧唧,车窗外是圆圆的一轮明月,山回路转,那一轮明月就在山头翻转跳跃。我惊呼,还没有见过如此的月,它像是悬在秋千上的玉,跃起来,翻身,荡去。迅疾得让你捕捉不到又让你目醉神迷。


  月竟然这么顽皮!始悟“月下飞天镜”,一飞,一镜,就是那晚的情境。我在等待,等着月在下个转弯处飞入车窗内。它始终飞不到车里,却留在了我的心里。无论何时翻捡,这永远是一道绝美的风景。


  只是,夜行的路上只我们一辆车。远路的游客住下了,近处的都在天黑前回家了。虽有明月,有歌声,但更多的还是静寂。越往前走,越是怕。怕什么?不知道。怕长路漫漫?怕崎岖坎坷?担心有山贼?总之,没有安全感。就那样,在惶惑中,互相指引着出了山,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就如现在的夜行,仍是担心,仍是不安。


  生命中,有多少次这样的夜行,茫茫的看着面前窄窄的路,小心谨慎的行走。一路上相互扶持相互依偎的是自己的家人朋友,一路上给自己温暖的是家人朋友,共享生命中奇遇的仍是家人,朋友。于是想起了那首歌,深夜里偷偷想念,偷偷想念的应该是家人,和共同走过风雨的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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