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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大头黑黑的大名叫小黑金。是我命的。它八年前就名誉网络,在我的《仨猫中秋夜话》《宠物至境语》《兔年来个“二丫头”》《断猫凡根感言》等诗文里,以主角走红。当然少不了我常常的图配文,它最英俊的肖像被我传得到处都是。这就叫自家养的孩子,怎么看都乖。而我的爱猫情怀是在不懂事时,在姨妈家的土炕上,被一个带子捆在窗台下又没有娃娃抱的时候,便怡情这小精灵了。
       2009年儿子看我连续失亲之痛,在12月21日那天,花了2000元买回个活宝贝挪威森林猫咪给我做生日礼物。当时我真是哭笑不得,给它命名“大小姐”从此开始了我漫长的城市养猫故事。
       这个大头黑黑是2010年4月被爱人在香炉礁宠物市场以800买下的。当时不到40天大。因为是典型的加菲特征也带有蓝猫基因,灰黑的长毛下有短短的灰白绒毛潜藏。大脑袋方楞楞沉甸甸的占了身长近一半。看惯了家猫感觉它丑陋得像个外星人。我家那只已经成熟的公主“大小姐”待嫁,当时配一次种朋友价还得要一千。我只能给它招个童养小女婿了。
       根儿,是大事儿。再后来我家喜得好多贵子贵女,个个都有了贵族血统。好品种加好品相,那时也真用猫崽换了猫粮回来。但大多猫崽都给了爱猫的亲朋。猫族兴旺时最多家有7只。一并排开去的用餐队形,很有军事化的管理样子。而苦和乐都让我受用不已。我自嘲,封自己是:猫妈妈、猫奶奶、猫保育员,猫大夫。最贴切的是猫奴。
        最后我选择两只大头黑黑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女儿留下来,一只叫丑花花(它有玳瑁的高贵皮色),一只叫灰姑娘(它有蓝猫的一身裘灰)。猫是不论辈分的性精灵,这两个女儿也都成了它传宗接代的对象。猫族兴旺不提。只是真有好吃好喝的东西,只要两个女儿先用,它就会仰起头眯着眼自觉等着,很绅士的样子。还有,有好玩儿的东西,它就一定第一时间推来抛去让两个女儿一起去认知抑或去祸祸。
三只猫伴我们老两口五年之多。绕膝的猫咪很会讨好,时常逗得爱人“猫小姐”“猫小姐”的叫,还时不时把好吃的虾蟹海鲜嫩苞米犒劳这些会在他肚子上按摩的家伙。只是大头黑黑若靠近他讨好,他会把脸阴做不耐烦状。大头黑黑长了记性,再也不溜须于他。而我就偏爱起大头黑黑来。我们开玩笑说:这是异性相吸。
        大头黑黑性情很温顺,黏人就是贵族猫最拿人的地方。一双铜铃般的琥珀大眼儿,总像含着一汪水一汪情。常常被爱人斥责为“男妓转世”。它每天一早在如厕的那点时间都会跳上你怀做殷勤呼噜状,让你不得不把它像宝贝一样来亲近。还有每当我铺好了床罩再蒙上它们可用的床单,它会第一个跳上来,噗通一下躺得溜直,两只大眼儿直勾勾地望着我。我就特意慢下手,它急得在床上左翻右滚就差没坐起来给我作揖了。它是在等待美美的全身按摩,到最幸福的时候会口水自流。这倒让我自生嫉妒,这个真会享受的贵族范。
       天有不测风云。2015年初爱人被确诊晚期胰腺癌。只要他坐在或躺在沙发上,两只猫小姐还是照样轮番给他“按摩”。大概是病情恶化太快,猫儿们的踩踏有触痛感,爱人就不耐烦把它们呵斥走。再加之用药后口腔有异味儿,两只母猫渐渐不敢靠身。这时大头黑黑就跳到他身边,试探着扒拉他,又呼噜呼噜地讨好。那一刻我偷看到爱人眼里有泪的样子。他开始爱抚这只老公猫了。
       那天晚上爱人感觉身子挺舒服就给我讲买大头黑黑的事。说那天天阴,北风呼呼的。他转遍了猫市只剩这个男人衣襟里裹着小猫。那个主人说要不是这小猫有点蓝猫串种,怎么也得要1500。爱人更像捡了宝贝把它先抱到单位。小猫刚刚断奶还不太会吃东西,离下班还有三个多小时饿得叫不停,没法子,他就吐唾沫熊小猫吃。结果还真不叫了……现在这老黑黑向他靠拢大概是来报答当年的“第二母乳”吧?爱人说得很开心,我已经笑出眼泪。他又说,我知道你现在很累,我又病着,我爸我妈还要你隔两天去送饭,但这三只猫太可爱啦,等我走了后你再做处理吧。此时,我一已听得泪流满面。
       仅仅四个月,爱人就匆匆归去。我守着空余的黄鹤楼常悲切。除了书籍诗文牵着疼痛的心,一时间三只可爱的猫咪成了我最有温度陪伴。一晃又是三年,我们不离不弃。
       按动物学计算我家小黑金的年龄,它就是76岁了。养了9年,是一个孩子也该上二年级啦。它的情商有时乖得比孩子更懂事。那种生来的会取悦于人,不得不让看似冷漠的你生出疼和爱,善和美,勇气和力量,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愿和责任。1546832965232715.jpg       老猫的肾衰是没救的。它前五天有突然尿崩的现象,接着就厌食少尿,不食无尿。我给它用了抗生素和利尿药,无济于事。我知道它的大限快到了,我不愿让它在极度治疗中为延长点滴生命而苟延残喘。我只是有点后悔,在一年前为它做了绝育术。难道是因为断了根就断了你唯一的一点乐趣和生命的活力嘛?
       昨夜我第一次把它抱进我的卧室。它躺在电脑椅子舒软的棉垫上。它很安详,无有半点嘶叫与挣扎。它在我的右侧,我时而抚摸它一身柔软温暖的黑毛,时而握住它不再拿开的前爪。它的大眼睛还是美得摄人魂魄,只是开始迷离和泪莹。与它对视我仿佛看到两个胞弟,爱人,挚友,公公,婆婆当年弥留的眼神……没有了恐惧,只剩一种涣散飘逸的美好。那是有人陪伴始终的满足和安逸。这何尝不是我未来期待向往的一种自然而美妙的归属。一种向往最后的时刻,肉体和灵魂摆渡去天国的解脱、安逸、超度。
       大头黑黑是2019年元月4日上午9:50永别与我的。我压着泪,把它长长的身躯蜷缩成它习惯睡觉的姿势。把它的眼睑轻轻揉合上,心里默念着:大头黑黑你幸福地睡吧,你去找你的“大小姐”,你的爷爷奶奶爸爸舅舅们去吧……
       而后整个心都在给它,写在这篇文章里。
       而后我约定下午3点,把小黑金送往我们小区的名人作家,著写《中国名人陵墓》巨作的黄濂老先生家院的毛竹下安葬。
       大地没有冻实。没有多大一会儿我就挖好了一个小穴。黄老还硬是帮我刨了几镐头。我用可降解的无纺布口袋包裹着7斤重的小遗体,轻轻的,敬畏的将这归去的小小生命化入大地。
       一个小小的坟包,上压一块儿红砖,插两束竹叶,摆放两只家藏近40年的滑稽拧瓷塑:一只小猫咪,一只小兔子。此时,天有阴云,小区很静,不远的山上林木垂首,偶有微风沙沙。我举目楚天,像看到我的小黑金,我的大头黑黑扭着猫步渐渐远去的黑影。
       我承认。有一种爱,最终才会成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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