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初秋,老家二哥都会想方设法地把他栽种的蒜捎来两辫子。蒜头和蒜瓣虽小,但二哥说吃起来蒜味儿好。

  不错,老家的蒜确实吃来有味儿,比山东大瓣蒜好吃,只是扒起来比山东蒜难度大多了。因为老家的蒜外大里小,所以大连人称北方的蒜为狗牙。

  说起"狗牙"蒜的来历,这要追溯到三十八年前的初秋。当时我还在部队从军,刚刚结婚不到一年,住在大连湾公社棉花岛捕捞场。父亲见我生活手头不宽裕,结婚时又没帮什么忙。于是,将能来钱快的东北大蒜邮到棉花岛村,想卖钱补助我和妻。为此,父亲将他的大孙子(当时只有15岁)带来一起走村窜屯卖蒜,一卖就是两三个月。时逢秋冬季,天气寒冷,且大连湾又多山多沟,道路不好走。

  一天黄昏时分,父亲和他大孙子的手推车回来时竟在棉花岛入口的山坡来回上了尽百次。末了,还是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才回到了家。累点苦点冻点父亲都能接受,唯一让父亲难解的是说他的蒜是"狗牙"蒜和"马牙"蒜。

  就是这种"狗牙"蒜,父亲活着的时候,几乎年年推着小车出去卖。大连湾公社的所属村屯,无不留下父亲和他孙子的足印。

  我在棉花岛住六年,在元宝山住十六年。在长达二十二年间,父亲的"狗牙"蒜走进了千家万户。虽说不好扒皮,但它新鲜又便宜,所以买的人还是很多的。尤其在元宝山居民区,沒有不认识卖“狗牙”蒜老于头的。

  进入两千年后,由于年岁大了,父亲不再象往年那样张罗来了。于是,人们常常问我,今年你家不卖"狗牙"蒜了?我说以后也不卖了,我知道已过七十岁的父亲腿脚沉重,不比当年了。

  在元宝山的后几年,由于我家楼下便是小市场,父亲在卖"狗牙"蒜的同时,兼卖小米和大黄米等。可以说,当地人最认北方的小米,不认大黄米。尽管父亲在腊月里喊破了嗓子,什么腊七腊八吃大黄米了,可还是无人买。从吉林老家倒腾来的"狗牙"蒜和小米卖完了,大黄米两年也没卖出去。无奈,我找部队战友,让连队战士吃了。

  父亲种地一辈子,没做过买卖,为了我和妻日子好过些,他走上了卖"狗牙"蒜的道路。

  如今,父亲的"狗牙"蒜在大连湾地区已不见多年,可在我家却年年都有。因为自父亲离世后,二哥一收完蒜就给我捎来两辩子"狗牙"。我每天没事的时候,妻便拿两头"狗牙"蒜让我扒。

  在十几年的扒蒜时日里,我摸索出一套扒"狗牙"蒜窍门。一是扒里皮,二是扭外皮,三是拽两头。如此一来,蒜皮便全部脱落,露出鲜嫩的光泽。

  尽管这样,可扒"狗牙"蒜还是一项艰辛的手活。它磨练人的耐力,性情急躁不行。记得前两年,我的小外孙见扒蒜好玩,于是,也象模象样地学我扒蒜。过了一会儿见蒜皮难扒又不掉,气极败坏地将蒜瓣扑撸一地。而后,还大声哭嚎,说"狗牙"蒜扔掉算了。

  五岁的孩子不懂,他姥爷每天不是在那扒几头"狗牙"蒜,而是通过扒"狗牙"蒜,在那里细细而又反复地品思乡愁与对父老乡亲的思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