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父离世以来,今晚不是第一次陪母亲过夜,却觉今晚的时光似曾相识。我还是睡在这间小卧室,隔壁就是父亲离世前的睡房。母亲已经休息。像父亲在世时一样,我拧亮台灯,摊开一本书,却一点也不能入心。书桌上的小闹钟,秒针嘀滴哒哒的这样快,像极了父亲心脏病复发时的心率,焦灼的他吃上降心率的药,每过二十分钟就让我测一下心跳。现在小闹钟还在不断地响着,我却再也听不到父亲的心跳声。


  抬眼处的老式书橱上,是多年前父亲和母亲的合影,母亲笑意盈盈,而父亲却略显严肃。

  记得那是一个春天里的周日,看到长期患病的父亲精神不错,我们姐妹的心情也像这春日里的初阳,建议家人们一块去公园游玩,一向因病而身子懒的父亲,欣然应诺。他任我们打扮他:穿上黑底枣红色福寿图案的丝绸中式外罩,梳理他那一头白发,父亲立刻精神了许多。妹妹开车,我们去了最近的公园,在公园标志性的大型篆体“禹”字前,我给父母留下了这张照。由于父亲身体的原因,有十多年我们姐妹没有陪父亲一起出来逛着玩了。


  那天的天气真好呀!天空像一块蓝水晶,阳光融融,一点风都没有,路边的小草也探着绿茵茵的小脑袋望着我们笑。姐妹仨人又同父母照了少有的户外合影。没想到那竟是我们姐妹最后一次同父亲的户外合影了。今晚看到他的照片,格外想念他。


  父亲去世后,书橱里的书籍,我们又重新整理过了,还是留有许多父亲的痕迹。那时久病的父亲已出不了门,下不了楼,我给他订了《读者》刊物,每个礼拜从图书馆给他换新书,他每次总像小孩子一样欣喜地接过书,然后戴上老花镜乐呵呵地到一边去看了。

  父亲看书,习惯用红蓝铅笔在文字下面做标记,那标记做得笔直,是用小尺子比着画的。如今人去书在,这些标记,成了留给我们永远的念想。看书,给孩子们写信,是他晚年最好的消遣方法,书橱里王立群和蒙蔓的书,是姐姐给他买的。那时的他正迷百家讲堂里的王立群和蒙蔓教授。虽是七十多岁的患病老人,他的记忆力还是极好的,书中的情节和人物,都记得清清楚楚。对于自己的记忆力,他是满意的,也常像小孩子一样爱显摆,特别爱在我面前显摆。现在想,那时,为什么没多夸奖他几句呢。


  夜色深沉,残月如钩,天庭里一片肃静,星星眨着明亮的眼睛。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