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越发下的紧了。
　　胖刘说，范嫂，你早点走吧，天黑路滑，也没啥客人了。
　　范嫂答应着，披上雨披，老板那我走了，五个桌子我都擦过了。
　　胖刘从厨房里走出来，点了只烟，四下看看。正核计着一会也关了门回家，吱嘎一声，门开了，和着风雪，进来个人。
　　来人进来，抖落着身上的雪，问，老板，有啥吃的吗？胖刘连声说有，手里拉了一把椅子给客人坐。来人摘下棉帽子，脱下大衣放在椅子上，自己另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了。
　　这人的帽子大衣都很破旧了，人也上了些年纪，眼角鱼尾密布，眸子却有些精光。胖刘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他把把菜单递给客人，嘴里说，炒菜炖菜都行，料都齐。
　　那人看看说，你就给我下碗面条就行了，肉丝面，是六块钱吧？胖刘乐了，对，上面不写着吗，我给你多加点汤把，大冷天的。
　　那人把菜单递回来的时候，胖刘霍然看到，他的右手上是六指儿！竟然是他！他又盯着看了他一眼，老了许多，但绝对是他！
　　胖刘烧好了水，准备开始下面的时候，心里已经完全平静了。十年了！看来他混的不咋地呀，那个穿戴，下个馆子，只能吃一碗肉丝面！他想了想，从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
　　胖刘端面出来，放在桌儿上，六指儿忙着吃，吹着气儿。显然饿了。吃了两口抬头问，老板，我没要鸡蛋吧，俩鸡蛋多钱？胖刘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盯着他看。说，你咋吃两个鸡蛋还担心钱儿？说着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哎，来来来，虎胆大，狼胆小，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来来来，压红的压啥给啥，压黑的压啥输啥！来来来！
　　六指儿听到，腾下站了起来，说：兄弟，你你谁呀？转身拿大衣。
　　胖刘坐着没动，绷着脸说，没啥，大哥，你吃你的，蛋是我送你的，面的钱你照付就行了。
　　六指儿坐下，狐疑着看。胖刘说：咱俩有缘呀。十年前，头下雪，你就在离这里不大远的桥西头，骗了我八百块钱，你早忘了吧。
　　六指儿摇头，胖刘接着说，那是我从老家来工地干活，头一次发钱，就被你骗个精光！
　　六指儿恍惚地说，一点印象也没了。
　　胖刘乐了，你骗了太多人了哈。
　　我呀，兜里一分钱也没了。没脸回工地见老乡，在街上乱走，正好遇到这个饭店招小工，就落脚了，一直干到现在。胖刘微笑着说。
　　六指儿喃喃的问，一干十年？
　　胖刘说，是呀，打小工到厨师，到东家不干了，我兑下来，娶媳妇，生孩子，十年了！对了，你这是去哪呀？
　　六指儿摇摇头，不瞒你说，兄弟，我刚刚出来，在这里倒车，想回家看看。
　　胖刘指了指面碗，你别光说话，吃吧，一会儿凉了。
　　六指儿呼呼吃完，抹抹嘴，低头不语。胖刘说，以后咋打算？
　　六指儿抬头，有些怯，又带一丝狡黠地问：兄弟，你这里用小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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