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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的铁道兵烈士陵园,为啥让“罕达犴”守灵?


      尘封已久今梦圆

      纪念碑前忆当年

      两根钢轨指苍穹

      一道彩虹穿林间

      林海千里滴碧翠

      铁军十万车马喧

      樟松依旧耸天立

      驯鹿仍记修路难

      ——铁道兵诗抄

  

      鹿鸣呦呦,驯鹿走来

  架桥铺路何其苦,爬冰卧雪战犹酣; 风前读碑千人仰,雨里扫墓万众瞻。征雁无语强忍泪,桦林有情也呜咽; 难寻亡友捐躯处,惟见嫩江泛清涟……这是当年铁道兵征战大兴安岭时的生动画面。

  一到大兴安岭就想去看罕达犴(蒙语又称堪达罕、犴达罕),这恐拍是所有当年大兴安岭铁道兵的一个心结。那种温顺的“四不像”,是大兴安岭的特有物种,与当年10万开发大兴安岭铁道兵官兵有种特殊的感情。

      犴达罕又称驼鹿、驯鹿。驯鹿是一种属于鹿科的北极圈生物,驯鹿角似鹿而非鹿,头似马而非马,蹄似牛而非牛,身似驴而非驴,因而俗称“四不像”。驯鹿腿长有力,善于踏深雪行走和长途迁徙,是使鹿民族鄂温克猎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伙伴,也是传说中圣诞老人的坐骑。

      1963年开春,铁13团进驻根河,刚一安营扎寨,鄂温克牧民赶着成群的罕达犴去放牧途中,经过我们营地找到连长,动员我们买几头罕达犴让养着,养肥了过年吃肉。当时连长让我找来司务长,问了伙食账目,就买了两头交由炊事班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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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都没见过这种长着一对长长花犄角的怪物,大家围观着,摸摸犄角,拍拍后背它毫无反感。牧民说它很温顺爱吃苔藓,蘑菇,大家每天收工回来在路上的背阴处总不忘去挖些苔藓回来喂它,逗它玩。春去秋来,两头罕达犴长大了,也和年轻士兵交上了朋友,有的小战士抓住花犄角翻身骑上背,罕达犴竟像小毛驴般驮着人屁颠屁颠走起来,惹得大家一片哄笑。

  那年月铁道兵在深山老林生活枯燥单调,可爱的罕达犴带给我们多少欢乐。那时林区交通不便,汽车不通,特别是到了寒冬,许多物资要靠鄂温克人的驯鹿雪橇在冰道运输,难怪1984年在大兴安岭首府加格达奇北山修建铁道兵烈士陵园时,主体建筑是基座上两根钢轨直插云天,顶端是铁道兵兵徽,基座前是憨态可掬的大理石罕达犴雕像。让他们陪侍在长眠在这里的烈士。

  “犴达罕”在大兴安岭原始森林昼伏夜行,擅于奔跑,所以狩猎者夜间坐着桦皮船去沼泽地打猎。桦皮船以柳木条做骨架,白桦树皮为船壳,涂松脂粘合而成,船体轻盈,滑行灵敏快速。原始森林沼泽地里水草丰茂,塔头湿地连绵百里,是“犴达罕”最爱光顾之地。狩猎者选一处水草茂密之地悄悄潜伏下来。夜半时分,只见几只体形与马相仿的庞然大物从远处走来,呼噜噜地潜入水下。隔不多时,便将鼻孔伸出水面换气。

  只见猎人们船悄悄逼近一只最大的“犴达罕”。老猎人则稳稳蹲在船头,两眼炯炯地举着猎枪。当这只“犴达罕”再次露头换气时,猎人瞄准它的脑袋就是一枪——呯!枪声过后,只见水浪翻滚,“犴达罕”在水中挣扎了一下,随即轰地像一堵墙似地倒在水中,压起的血浪溅了人们一身…… 

  猎物到手,接下来便是美美地享用了。每每猎物运回村,鄂温克人就在寨子里举行盛大的“篝火晚会”。他们常邀请筑路驻军来联欢,男女老幼围着篝火,一边烤着猎物,一边跳起“阿罕拜”、“爱达哈喜楞舞””等民族舞蹈。

  美丽的鄂温克大嫂跳起了平时很难见到的“斡日切”(天鹅舞),鄂温克大哥则唱起了曲调豪放的民歌:“在那茂密的森林中,闪现着英雄的身影,他们的胸怀像森林一样广阔……”人们玩得兴起,纷纷加入“舞群”。熊熊的篝火映红了脸庞,每一个人心里都暖暖的。

  在清代每到冬季皇帝围猎。打到犴后,取其皮,吃其肉,剩下的犴角送到造办处做一些手把件供王公们玩耍。从而逐步形成清代独有的犴角文化。例如做扳指,鼻烟壶,笔杆,笔舔,火燫包等。

  由于此物件制作工艺复杂,数量极少,这在当时也是稀罕物,比象牙还珍贵。至今,流传下来的甚少。随着清政府的瓦解,此工艺也就失传了。

  由于野生犴角质地密实,坚硬,不脆,柔韧,不裂,可塑性强等特性,做成物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把玩,使用,它的表面上浆快,色泽古朴,老气十足,是非常有前途的文房、手把件用材。

  “犴达罕”在鄂温克人眼里可是宝贝,一只罕达犴重达三四百斤,犴肉够全家人吃上一冬。而且它全身是宝:角、脑髓、胎、血、筋、尾、鞭等均是名贵药材,犴鼻是有名的山珍,皮能制革,幼角可得鹿茸。


1545359673202421.jpg  战士与罕达犴的栖息地

  大兴安岭筑路的生活是艰苦而单调的,每逢星期天或节假日,战士们会结伴到密林深处探寻,玩耍。早晨吃过早饭,自由结合的三五个战士为一组,向连部做个登记,连里给发一支半自动步枪5发子弹,向连部说明大致方向,再带上干粮、指南针等用品就出发了,一般天黑之前才返回营地。

  用手拨开拦路的枝条、藤蔓,踩着落叶覆盖的腐殖土,向密林深处走去,一路呼吸着清新沁人肺腑的空气,一路听着鸟叫虫鸣,原始大森林的种种美妙神奇呈现在你面前:时常有从草丛中窜出的野兔、松鼠吓你一跳,它们在你脚下眼前倘佯,随后又很快遁去。

  漫山的野花野草让你目不暇接,爱不释手。趟过密林中的一小洼浅水,水边长满了蓝蓝的野花、粉红的达子香和金黄的金针花,那一丛丛、一片片的野黄花黄的耀眼,达子香粉的眩目。还有从倒地的柞木枯干上长出的一丛丛的野蘑菇,个个象撑把小洋伞的孩子欢迎你的到来。我们把采摘到的山野菜,野黄花,各种蘑菇装进挎包中,回去交给炊事班,让懂行的炊事班长挑出有毒的野菜,蘑菇,剩下的风干待用。

  越向密林深处走,光线越暗,我们有时被脚下的异物绊倒。在一处几乎四面都不透风透光的地上,发现了白乎乎的一堆遗骨。我顺手抄起一块遗骨,借着树林间隙的亮光,我们几个战友惊呆了:这是一支罕达犴的犄角,它呈枝杈状;主角边上又长着几个分支的角。整个角呈雪白色铲状,十分光洁。我们再向地上看去,哇,太多了,全是这种动物的犄角,互相交叉错落在地上堆起一米多高。我们几个战友一致认为:这里是罕达犴的集体“殉葬地”。

  罕达犴的平均寿命为10年左右,在物竞天择的大自然中,它们要时时提防其他猛兽的进攻。在遇到天敌时,它们也不怯懦,会用头上一对花犄角奋力向敌人刺去,然后拼命逃跑。恶劣的生存环境和觅食斗敌的锻炼,使它们长有四支纤细有力善奔跑的长腿。


  老年罕达犴之死的悲壮

  想起鄂温克老人说过,当罕达犴年老垂危之际,它们会在月黑风高之夜,选在脚下这样墓地,在两棵高大挺拔而间距合适的樟子松前,向密林外的子女们做过最后的诀别,然后义无反顾地拼尽全力向樟松奔去,只听“砰”的一声,老犴轰然倒地,老犴的犄角分别被左右两棵樟松绊住,老犴气绝身亡。

  每当听到这样的传说,我的心情激动得久久不能平静;人有视死如归、大义凛然,死时仰天长笑“吾将乘风归去……”的决绝,没想到罕达犴也会这样悲壮的死去,这大自然的精灵将有限的生命化作了永恒,它们死后其身体或腐烂成泥,或被猛兽吞噬;但它们那一对美丽而刚硬的犄角却可以对抗时间的磨蚀,长久留在密林深处的这块“圣地”上。

  我深深注视着数不清的犴角,这该是多少罕达犴的遗骨呢,那一只只年老的犴,按着时光的排序,一只只向樟松撞击而死,是多么悲壮而凄绝的场面,我想起一位哲人说过:“死亡是以否定个体的方式造福群体,以否定肉体的方式促动精神对死亡的超越。死,原来是有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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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做春泥反护花。我由衷地崇敬起罕达犴来。在它们生命的花树上,一只犴是一朵花,一只犴死了,生命的花树又将生出新的蓓蕾……

  我们每个人举着一支美丽的犴角,离开了“墓地”,向营区返回。回到连队老兵们说,这犴角可有用。在他们的指点下,我们从炊事班要来老陈醋,再把犴角用施工钢锯锯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图章原料,用罐头瓶装上浓醋泡上密封。一个月后,用钢锯磨成的小尖刀在犴角上刻来刻去,很快一方方名章、书画闲章就成了我们篆刻的作品。春天再用桦树皮作的信纸上盖上名章,在国画作品上盖上名章闲章,一幅桦树皮的诗书画印作品就出来了,虽难称其精美,但绝对新潮、奇特,时尚。


  在那个年代,大兴安岭至今给我留下太多的记忆:那山、那水、那林、那树,还有那悲壮死去的老罕达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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