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上世纪初出生在凌水大山村,大山村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母亲家也是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农经济家庭,自食其力,自给自足,一代一代繁衍生息。因为家庭的熏陶,母亲知道要做怎样的女人才会受人尊敬。因此她从小就学会了很多淑女该掌握的技能,如裁衣做鞋,洗衣做饭,操持家务等等,她都是能手。

  说起母亲做鞋,颇有些历史。母亲从小就学纳袜底,十岁开始做布鞋。母亲做的布鞋不仅合脚耐用,而且款式新颖别致。

  母亲说,做鞋要先修好鞋样,不然做出来的鞋就是废品;就像教育子女要从小教好,不然长大就成为废人。

  母亲的鞋样包,装着鞋底样和鞋帮样,鞋样分为单鞋鞋样和棉鞋鞋样两个类型。母亲的鞋样包装着大小不一、花样纷呈的鞋样,有的是报纸剪的,有的是年画剪的,鞋样包里分门别类装着诸如猪头、老虎、蝴蝶、牡丹花等图案,全家老小的鞋样都在鞋样包里面藏着,可谓花样繁多,琳琅满目。

  母亲娘家有个邻居,身怀六甲。这个邻居甚是喜欢母亲做的布鞋,就央求母亲给她未来的孩子做一双。母亲半认真半开玩笑说道,“如果你生一对双胞胎,我一定给他们做两双‘抓周鞋’。”当地有个风俗,小孩过周岁,要完成一个仪式叫“抓周”,就是坐在簸箕中,选取自己喜欢的物件,预示将来孩子的理想,比如选算盘,说明将来是当老板的料;选文学书籍,很可能将来会当作家。没想到母亲一语成真,来年春天,人家真的生了一对双胞胎。邻居找到母亲说,当初可是你亲口许诺的,这回可不要赖账啊!母亲笑逐颜开,欣然兑现了诺言。

  母亲勤劳贤惠,加上做布鞋的手艺远近闻名,一个远房亲戚把才高八斗的父亲介绍给她,两人一见倾心,竖年牵手步入婚姻的红地毯。自从母亲嫁到萧家后,爷爷、奶奶、姑姑、父亲,还有我们姐弟,都穿母亲做的布鞋和棉鞋。

  母亲做鞋的手艺出了名,邻里的姑娘媳妇们都爱到我家来找母亲讨鞋样做新鞋,还有许多前来向母亲学手艺,母亲总是热情大方地把自己的鞋样拿出来,帮别人剪几双,不厌其烦地教人家怎样回去比照脚样进行修剪。阿姨们个个都满意而归,母亲也有了很好的人缘。

  1947年2月,大连地区接受了做军鞋的任务,母亲做鞋的手艺派上了用场。在妇联的组织下,母亲和广大妇女走出家门,成立了做鞋合作社。妇女们推选母亲当了做鞋合作社负责人。母亲带领妇女们开展生产竞赛和创模活动,同其他解放区的姐妹们一样,怀着对人民子弟兵的热爱,针针线线寄深情,赶做军鞋送前方,一直到1948年底东北全境解放为止。母亲的合作社做的鞋又快又好,保质保量超额完成了任务。为此,母亲还受到上级妇联组织的表彰。

  从我记事起,母亲的针线活、家务活都是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做的,常常做到半夜。每年大年初一早晨醒来,母亲都会递给我们姐弟五人每人一双新鞋。后来我才明白,母亲为了我们每年大年初一有新衣、新鞋,熬了不少不眠之夜。

  母亲做的布鞋伴我走过了几十载春秋,儿时过年穿新布鞋的那份荣耀和显摆神情至今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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