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斯东是个讷于言而敏于行的人,还没说出他的真实意图,他发现她沉不住气了。他扔给她一张卡。有困难说话,我随时向里边打钱。

   小鱼儿笑了,她没有追问里面的数目,有机会到银行查一下。他并不吝啬金钱,除他妻子外,他没有跟他同居的女人说过表白过爱,他觉得一开始就使用等价交换的形式,彼此没有什么契约的,这样做也谈不上违约。

   误会和误解总会在男人和女人身上发生的。因为生命不能承受太重,一个人需要担负的任务太多,而且他认为彼此平等最重要。他认为她很聪明,应该理解他的真实目的,做朋友也好做情人也罢,他们的之间的鸿沟就是彼此不可能转化为亲情。这才是小鱼儿真正愤恨的原因。她只能恨而不能过分要求他甚至威胁他,因为他事前讲的很很清楚,不存在单纯的被玩弄。

   真是个老狐狸,吃姜还是老的辣。改变自己曲意逢迎,换来的却是最后通牒。自己幻想的却是那么悲怆,他不能心安理得地做你的丈夫。虽然他没有把你当妓女,然而在他面前你高尚不起来,他好沉默,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实际上,她考虑了很久也是考虑不周,甚至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威胁他。白道也好黑道也罢,没有人乐意出面了事,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温斯东不会冒风险,而是她自己把自己输给了他。

   最后,小鱼儿决定离开他,她在走之前,她想做的就是给胖子打个电话,唯一的朋友,胖子却说她在医院治疗,目前处在恢复阶段。等她出院后再和她联系。

   小鱼儿很紧张,非要前往医院探望一下胖子,胖子说我在外地,不想让你看到现在的情景。她追问的急了,胖子告诉她做的是变性手术。小鱼儿问为什么?胖子说为什么?为了娶你呀!你是我心中偶像!

   不跟你说了,没有正经的。小鱼儿挂了电话。不大功夫收到了胖子的短信,等着我,说到做到,我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男人!嗯,小鱼儿骂道,这个死胖子,搞同性恋不说,又心血来潮了。你再改造还能像个真正的男人?

   小鱼儿没有细想胖子说的话,胖子在家是宝贝女儿,父亲和哥哥有职有权,很会赚钱,用胖子的话说,他们会搂,我会挥霍。不消费白不消费的,给你的那些是我未来的投资。

   她想胖子永远是横在黄氏家族中的耻笑,她变性的报复会让他们感到耻辱。然而胖子却有她自己的生活哲学,人不可能活两辈子。人生没有完美,却有生活的激情。如果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的话,那样才是真正的幸福。

   温斯东对小鱼儿的表现还算满意,暂时没有要换人的思想,不过他有一种戒备意识,分手是早晚的事,她能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自己解决。于是,他坦荡地交往,潇洒地生活。

   温斯东开着车走了,小鱼儿收拾了一下,也就几件衣服。临走,她还是给温斯东写了一封信。心中怅然若失,依然有些伤感,这并不是羞耻,他也不是对她的玩弄。

   走出大门,走出别墅区域,她就茫然了,走向哪里?哪里有家?为什么追求建家之前的爱情?

   以为拥有了爱情就能挣扎出一个家来,爱情却萎靡了,庸俗了,变质了,爱情是无法理解的。

   小鱼儿又背起了那只包,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她手上带上了温斯东给她的积蓄,这积蓄是现在唯一能帮她到处流浪的通行证。

   夜里,小鱼儿躺在一家简陋的小旅馆里,她失眠了。她干瞪眼盯住房顶,闻到了一股霉气味儿,猛然坐起来,思潮起伏,前后左右想了个遍,拒绝坐台,进入夜总会?如果……但是打工需要体力劳动,她能接受吗?

   小鱼儿想定后,便开始重新做人,为生计奔波。时间一长,她把自己折腾累了,疲倦了,又想放弃了,可是,放弃的结果就是另一种形式的生存开始。她知道做情人也好做妓女也罢,那种生存没有自己的尊严。

   迷惘和忧伤撕扯她的心灵,在城市里飘荡像个无头苍蝇。诚惶诚恐,孤独困倦,身心交瘁。往往这个时候梦幻迷乱了现实。她想结束欺骗与背叛,污秽与糜烂,与其鸡似的纸醉金迷,还不如满街行乞?

   无奈。她给自己制造了尴尬,还得自己养活自己。

   寻找打工的路上,她与刘义清不期而遇。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头时发现是刘义清。“是你?”“哦,你好!你好!”

   握手之后,小鱼儿仍惊奇与刘义清的巧遇。感觉有些慌乱和不安,以她目前的精神状态,他能够发现她的处境不妙,让她感到了羞耻。

   刘义清没有找工作,辞职后自己搞出租,现在搞包租,就是在居民区租房然后再出租。

   小鱼儿听他这么介绍,这是赚钱的生意。主要是在大医院周围,挣的是病人家属的钱。

   你还住在胖子那里?如果你不嫌弃,你就住我的房子。刘义清边说还边颤动着一条腿。好像掩饰着他的精神紧张。

   “我现在……正在找房子。”小鱼儿怯懦地回答。

   “我说你呀,就住在我这里。”刘义清拍着胸脯。他的语气不让人反驳,说着就去拿小鱼儿的提包。

   “跟我走吧?”

   “不好意思。你那儿方便吗?”

   “不给谁方便也得给你方便。我是你的粉丝呀。别的不敢说,我有的是房子。”

   小鱼儿勉强地笑了,因为有了寄人篱下的想法,神情就那么不自然。她不愿意接受刘义清的帮助,虽然刘义清是个仗义的平民百姓,他裸露的很真实。她应该信任他,而现在她答应跟他走,最担心的是他提条件,重要的不是同居,而是找个男人结婚。这个忧虑一直压在她的心底。出自好奇,跟随刘义清上楼。

   刘义清没有带她回家,而是他转租的房子,都是贫民阶层集中区域。都是老式楼房,推门进去,小鱼儿就四处环顾,那种说不上来的气味儿刺鼻。

   刘义清随手拉开了灯,像个家的样子,但很简陋。简单的家具,简单的窗纱。什么人都租用过。“我的能力有限,不好意思,房间也乱,真是委屈了美人儿。”

   “没关系,只要物美价廉。”小鱼儿轻松地笑了笑。

   “说什么呢?我是分文不取的。你是我的偶像,我怎么能收你的钱?我们是朋友,在我这儿住是我的造化。”

   刘义清的话,让小鱼儿感觉有点儿难为情。“你住在那儿?”

   “哦,我在水城下区,不过房子也出租了。”

   小鱼儿一边收拾一边想,他是不想让我进入他的家吗?他感到难为情吗?

   “鱼儿,你休息一下,我出去一趟。如果想洗澡我给你开热水器。”

   “哦,好的。”小鱼儿感到很疲乏,不是身心交瘁,而是心里空荡荡的。她在床上坐下来,揉了一下脸,望着刘义清离去的背影。在这儿住下没有家的感觉,就像漂浮在水上,随波逐流。让她心绪不宁。

   小鱼儿仰面躺在了床上,伸伸懒腰。筋骨发紧,等调好了热水,她急着进了洗澡间。

   当她从洗澡间出来之后,刘义清买东西还没有回来。小鱼儿开始整理头发,然后坐在床上。无聊地等刘义清回来。节能灯光显得惨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面貌,不是焕然一新而是曲折迷离,哦,是镜子老化了,一如灵魂不是堕落而是弯曲。

   小鱼儿在灯光下的镜子面前审视自己,她似乎没有对自己失去信心,她学会了忍耐,把自己包裹在灯光里。因为灯光笼罩着她就不会恐慌,她是善于想象的人,有时自己反而恐怖自己的想象。

   小鱼儿静静地沉默着,以一个客人的身份,一个偶像……不,刘义清这样说的意思是不是另有所指?他那些看似无所谓的笑话也是一种伪装吧?或者说她在自我欺骗。她在温斯东面前欺骗过吗?没有。不过她一直恨他,甚至想好,要和刘义清手挽手出入,最好让温斯东看到,她想通过刘义清对温斯东实行报复。

   想起他,她的情绪就烦躁,应该在刘义清面前伪装一点,男人更会嫉妒。尽管她对刘义清这样的男人不怎么感冒,但她也得伪装。

   小鱼儿无聊地收拾房间,也是清理一下心里情境,为男人打扫房间是女人的幸福,尽管这幸福是暂时的。

   刘义清回来后,放下酒菜,走进房间就吃惊地一笑,然后十分感叹地说:“房间真干净,没有女人不像家呀!”

   “是吗?你把我当成你的女人了?”

   “比喻,比喻。我是说……”

   刘义清看见小鱼儿,他想说什么却缩了回去,心跳加快了,脸红了,眼睛瞪大了,灵魂出壳一般,无意识地走过来,伸出了一只手。

   “你干什么?”小鱼儿惊叫一声。

   刘义清强忍下身体强烈反应,掩饰地一笑,哦,真美。是真的吗?他不敢想象眼前的小鱼儿坐在他的床上了。那时在她干妈家,她是多么傲慢,对他是多么不屑一顾。甚至他听到老黄欺负她时的哀求声和呼救声,他吐了一口痰。活该!你不美丽吗?高傲吗?你却难以抵挡男人一杆枪。

   那时她是个假主人,高不可攀的神态,当然,现在落魄了他也恐惧她的美。环境变了而美貌没变。

   前后对比,他也有点儿激动,毕竟小鱼儿撞到他的枪口之下了,她现在就在刘义清的面前,没准他能好梦成真。想到这,他脸上堆积着太多的笑意和诡秘。

   刘义清望着小鱼儿,然后坐在她的身边,彼此很近。她没有拒绝的意思,他闻到了女人的芳香气息,一种特别诱人的女人气息。

   她感觉到了他的心跳和急促地呼吸,神经紧张,达到了难以控制的情境。

   “刘师傅——”

   小鱼儿的一声师傅的称呼,他如冷水灌顶,立马变得清醒了,仿佛回到了黄府,他是个下等人,雇用的开车司机。她没有拿正眼瞅过他。

   冷静之后,刘义清摆好了酒菜,他要和她一起畅饮。彼此明白,这是个善良的圈套。

   不过,小鱼儿的话的确刺激了刘义清,他的情绪乱了。他痛苦极了,难以坚持了。最后,他猛然抓住小鱼儿,一下子把她摁倒在床上了。

   小鱼儿抓破了他的脸,你和他们父子俩一样,知道,为什么不救我?

   刘义清自己却退缩了,这让他奇怪、纳闷,他不理解小鱼儿的举止是什么意思。他喘息着,流着涎水,红着脸盯着她,那种急不可待宣泄的野蛮劲儿,一时让他惊呆了。

   当然,小鱼儿清楚,他永远没有温斯东的风度,周亚楠的气质,他不懂得温柔。他想发泄就直奔主题。他更没有苏立诺的神情。他是趁火打劫无耻之徒!

   突然,刘义清打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嘴巴。对不起!他开始给小鱼儿道歉,他用颤悠的语言诚恳地语调对她。”我不应该野蛮地欺负你。我……”

   小鱼儿笑了,笑出了眼泪,你起来吧。刘义清一惊。是的,她想好了,当时她没有能力反抗,反抗对于粗暴的人等于火上浇油,冷静一想,刘义清也没有能力帮助她。也许,这就是命!其实不然,她从内心瞧不起姓刘的,没有情调没有素质,品行特别恶劣的一个势利小人。刘是习惯看待她的,一个下贱女而已。

  

  

   小鱼儿的无语、沉默,甚至紧闭双目,犹如一具僵尸。刘义清后退了,他感觉她是对自己的极度轻蔑,实际上她是憎恨他对她的虐待。

   角度的问题,感觉的错乱,让她莫名其妙。他却停止了索取的强暴,同样产生的是莫名的畏惧。

   其实,他是心理作用。小鱼儿没有拒绝他也是为了救赎自己,她却不能认可他。等他事后知道了小鱼儿当时的心态,他肯定感觉悲观失望。

   刘义清的举动反而让小鱼儿感到惊异,静静地瞅着他,淡淡一笑,你不舒服?

   “哦,不,我很想跟你……”

   “哦,你是说……”

   “不不,喝酒。”

   “好呀,我很久没喝酒了,今天一醉方休。”

   刘义清见小鱼儿兴致勃勃地,他解释说:“刚才我是冲动,你别怪我呀?其实,那时候老黄他们父子的事,我知道。”

   “你知道怎么不帮我?”

   “我担心一一你别怪我呀!”

   “没有呀,你挺好的。我无谓的。”小鱼儿瞅着他。实际上,她能意识到他搞出租,谈的就是床的问题。多年来,它接待了多少男人和女人,刘义清又乘机苟合多少个女人呢?这种廉价又破旧的出租房里演绎出多少悲惨的故事。她鱼儿似的冰冷而没有感情,那男人再怎么索然无味,也会退避三舍。理解,偶尔宣泄一下,不要走的太远。别忘了你有一双优秀的儿女!

  喝过几杯酒之后,刘义清就改变了,变得胆大包天了。借着酒气他再度狂乱,他贪婪地索取,她拼命地反抗。

   小鱼儿什么也不说,用手阻挡他的野蛮动作,她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她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苦楚的神色,有时感觉应该笑一笑了。她就掩饰成了她真实。

   刘义清你是个男人吗?她没有细心统计过,但她懂得每个男人的思想和心灵是不一样的,然而每个男人给她的感觉也是相差甚远的,从温斯东到刘义清,温斯东不会拿正眼去看他的,刘义清怎么伪装,也达不到温斯东的教养,所以男人对男人也是有鄙夷的。

   刘义清非常相捕获小鱼儿这样美丽的女人,他也曾暗自陶醉,以前只是幻想,眼前想梦想成真。

   刘义清失望了,她没有得到小鱼儿。他眼睛直愣愣地瞅着她,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脸上溢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看上去,有点滑稽,他也做不了一次真正的男人,当初在黄家那是他可望不可及的,现在他的运气来了,也是幸运的。真正的幸运就是有人把你扔下河,本来想谋害你,你不但没有遇险,反而逮住一条巨大的鲤鱼。也许小鱼儿对此不屑一顾,她总是那么清高傲骨铮铮吗?

   刘义清对自己有过太多的幻想,发财梦的幻想,他所绞尽脑汁的就是如何在彩票开奖时他的号码中奖。他表面上对给予他衣食的人恭恭敬敬,内心却恨之入骨。每天见到小鱼儿时无话找话,笑容可掬,一转身就污言秽语,恨不能立刻强暴她。阴暗心理,小人心态。他的生存没有质量,是由别人操纵的,而他在底层和夹缝中艰难地维持生计。不是任人宰割,但是任人摆弄。就像乌龟的脖子能伸缩,从而保护了自己。

   刘义清使劲揉了揉眼睛,这是真的,他渴望拥有小鱼儿,那简直像梦。小鱼儿宛若天仙。在他的心里,有崇拜和畏惧,有爱也有毁灭,他也不是执迷不悟,而他是看风使舵。据他自己表白是他辞职不干了,实际上黄家辞退了他,他把车开进了地沟,黄家人险些丧命。其实他是幻想小鱼儿分了神。他对小鱼儿的幻想成了他的一个心病,他是倍受折磨,为了发泄那种煎熬,于是就抓住了十分廉价的街女。他紧闭双眼想象着小鱼儿完成一次匆忙的交易。

   小鱼儿与男人交往中,她不会真实地诉说自己的痛苦,也不会轻而易举地流露自己的经历,因为没有那个男人愿意和一个怨声载道的小女人交往,那是没有素质没有教养的表现。

   直到今天,周亚楠和温斯东都不曾真正了解她,她也不会让刘义清弄明白她的内心世界。她给人的感觉永远微笑,她却托着渗血的身心,孤标傲世,有时也想孤注一掷。

   其实,一个有情调的人是没有颓败的意识,生活塑造了人的双重人格,微笑着挣扎,永远平衡心态,昂首阔步。

   刘义清的转租生意很自由,他很少到医院门口转悠了,倒是一直围绕着小鱼儿,脸上是自鸣得意的笑容。他自己拥有了这样的女人而骄傲,他感觉非常满意,他现在很珍惜美丽的女人,是的,小鱼儿让他情有独钟。不胜惊喜交集。

   刘义清幻想带上小鱼儿出去观看演出,然后还在大街上树阴下散步,他想牵她的手,小鱼儿轻轻一推,我应该走了,这样说实际上就拒绝了他的要求。

   他瞪起眼,盯着她,然后一笑,我身上有异味吗?

   小鱼儿清楚,小鱼儿不情愿站在医院大门口,像个站街女。原本暗自打算报复一下温斯东,可是作为主治医师他不会步行到医院大门口的。这样一想,她就气馁了。

   回到家,刘义清就诉说他的要求,希望她配合一下。让小鱼儿痛恨的是,她自己置身于这样的境地,如果拒绝是很危险的,他像动物凶猛。

   小鱼儿心里不快,她完全放弃他,可以逃避他。这里的氛围,给小鱼儿的整体感觉就是忍辱负重,而她也感觉自己变得非常挑剔,而挑剔的根本是因为失去了好男人。

   刘义清的表现是顺从,通过这种形式征服她,体现他的男性威严。其实,他内心是空虚的,紧张的,担心她瞧不起他。

   刘义清把燃烧的激情在心里狠毒地诅咒她。让她感觉到痛苦,一种折磨她也损毁自己的方式。

   “为什么咬牙切齿呢?恨我?”

   “不,直到你答应我。”

   “答应你?答应你什么?”

   “你求我娶了你。”

   小鱼儿凄然一笑。”看发展,顺其自然吧,这种事情不是求不求的问题。我们应该好好想一想。”

   你想吧?我累了。刘义清说累极了,很快就睡去了。

   小鱼儿睁着一双大眼睛,感觉好笑,她一直是想找到个真正男人结婚成家,像立诺、亚楠、老温都是刘义清这种男人无法超越的。

   世界真滑稽,小鱼儿想要的男人都喜欢成为他的情人,她鄙视的男人却一心一意娶她做老婆。

   刘义清在梦中呼喊着醒了,他凶猛地抓住她的手,希冀小鱼儿答应他,在黄家我就喜欢上了你,我比黄晓蒙喜欢你!你别走,别抛弃我。

   小鱼儿拍了他的脸,你做梦了吧?快醒醒。

   刘义清往后一仰,直挺挺地砸在床铺上,怦地一声响,像头猪摔倒地上一样,他托着鼾声睡去了。

   他是梦游,小鱼儿想,不,他说过,我和你用不着结婚。结婚是一件事令人烦恼的事,也很麻烦,我想你也是一样的。我们挤出时间,像新婚夫妇一样旅游,那么我们就不必担心别的,只是做我们自己想做的事情才是人生乐趣。

  

  

   小鱼儿的思想意识,是尽量忘记自己的过去,锻炼自己容忍这样的男人。没想到他刘义清也会拿自己开涮。他达到目的了,来了个小鬼不见面,甚至在逃避她。她陷入了一种悔恨的自责之中。其实,很多女人是不能接受刘义清做丈夫的,不是看不惯,而是从内心深处讨厌他、鄙视他。当然,刘义清能够感觉到,你对他的讨厌有时甚至冷嘲热讽,话一出口就带有轻蔑的韵味,他感觉难堪,却要陪笑脸,他出身低微,卑鄙的意识自然而然,他不会像小鱼儿漠然处之,他会绕道而行,怀有小人长戚戚的心理。今天,她要陪他喝酒,一定想办法把他灌醉。结果,刘义清真的醉了。小鱼儿又给昏迷中的刘义清灌下一瓶子二锅头。让你不救我?你好好睡吧!

   小鱼儿经过细致地梳理打扮,她决定去探望周亚楠。他是个真正的男人,因为周亚楠不承认是他杀了夏小雪,他坚持是她自杀,此案一直悬而未决。

   周亚楠演绎了当初的情景角色,周亚楠和她不得不细说一些真情,说她那种霸道的性格是因为质问我们之间的事情,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契约,她没有权力约束我。我从心里就不爱她,但我没有杀害她的意识。

   夏小雪愤怒了,你再去找小鱼儿,我就自杀。当时我们正吃水果,我有一把瑞士军刀,她抓在手里放在胸前。

   周亚楠回忆,他一见到她逼迫他,他理解是她恫吓他,他就急忙逃离,夏小雪在追周亚楠时跌倒在门口,左手握住刀把,刀刃却刺入心脏,等他再回头看她时,她呼喊着救救我——

   小鱼儿的突然出现,令周亚楠十分激动,他忧心忡忡地说,认识一个女人真难。哎,你和姓刘的已经分手了?那个男人是靠不住的。我没能挽救他的生命。

   小鱼儿惊讶问他,哪来的消息?他怎么了?

   他死于非命。哦,不说了,胖子说你失踪了,她急得几乎发疯了。

   胖子,像个男人?

   嗯,她变了,也许你见了会不认识的。

   小鱼儿心里乱七八糟的,脑子又晕眩了,说不上失落,好像胖子突然归来,预示着一种悲哀,她爱上了小鱼儿。那种爱。让她深感难堪!

   小鱼儿始终没有了解胖子的心态,也没能看到她变性手术的演化过程,却意识到了她的爱。你小鱼儿在敷衍她、回避他。对她鄙夷,那将是不堪设想的后果。

   小鱼儿想和男人结婚,但不想和女人结婚。尽管胖子变了,身体也苗条了,伪装的十分逼真,这却给了她巨大的压力。她自始至终感觉她不会那么迫切需要,胖子怀抱热望,她却万念俱灰。

   小鱼儿想只有逃离而去。她逃到一个小酒馆里,她想一醉方休。不成,刘义清死了,她脱不掉干系的。

   于是,小鱼儿失踪了,小鱼儿抛弃了胖子。就像她被一个让她鄙夷的男人抛弃,让她为自己所做的举动感到震惊。在她的眼里,胖子真实可信,然而她不能接受。

  小鱼儿陷入了困境,思想矛盾,她不想让胖子失望,可她内心苦涩,没有两全齐美之策。

   回顾经历,像是在观看一场悲剧色彩浓重的电影。为剧情悲泣,其实就是哭泣人物的命运。那是设计完善的机关,是长长地隧道,没有光线也没有声音。没有尽头,茫然不知所措。

   小鱼儿觉得也许夏小雪的死亡抑或自杀是出自对某种夙愿的极大绝望,并非周亚楠逼迫而是有意识的自栽。她捶打自己,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啤酒瓶子掉在地上,碎了,她把尖锐的玻璃斜渣,快速握在手中,一下,一下,又一下地体验着玻璃尖扎进皮肉的感觉;血,一滴,又一滴,然后汹涌地喷薄而出。

   胖子把小鱼儿弄进了医院。没想到胖子很大度,一副大男人的气魄。他瞅着她,没有必要仓惶而逃,甚至自虐。你不同意我不会强求你。只是我想这么做,我感觉幸福。

   胖子摇动着身子,那身体,真正的男子汉,只是肤色发白,没有那种纯正的男性气质。

   小鱼儿只是哭泣,泪水汹涌,她不知道是倾诉还是控诉。倾诉什么?向谁倾诉?控诉男人还是自己?

   胖子了拍小鱼的肩说,你别犯傻了。自己折磨自己,不如自己拯救自己。

   小鱼儿仍然面无表情,嘴角挤出一丝惨然苦笑。瞅了瞅胖子,对不起,我不想嫁人?我还要上班。

   没有别的条件?

   小鱼儿摇摇头。

   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小鱼儿抬起头望胖子,你说,只要我能做到就答应。

   你是知道吗?我非常爱你。我是为了你才改变我的!不管你怎么想,你怎样去理解,我希望我是你小鱼儿的男人,我会保护你!

   小鱼儿绝望地瞪大了眼睛,我不想嫁人。小鱼儿开始抽泣。

   胖子对她吼起来,你不同意可以,你不能留下,不能在这个城市打工。留下可以,必须嫁给我。胖子希望小鱼儿振作精神,重新做人。

   小鱼儿犹豫不决后才接受,于是和胖子打手击掌。

   胖子说不能让我碰上你在这个城市出现。如果见面那就殊途同归。

   必须离开?

   必须离开!

   我们的友谊呢?

   我珍视友谊。也渴望亲情。

   那我过了节再走。

   胖子不同意,不走就得嫁我。为了使小鱼儿真正开始新生活。胖子执意赶走小鱼儿,帮她收拾了衣物,又急切地将她推上了动车。

   小鱼儿心情沉重,无一言表,她已泪眼朦胧,喃喃地说:别了,给我痛苦的城市。别了,给我幸福的城市。

   一个小时之后,胖子的电话打了过来,小鱼儿看了一下手机,没有接电话,而是把手机丢向窗外,不,她在候车室里悄悄地看,就要走了,她要向着温暖的南国,不,她要扑向北部边陲,过一种原始的生活,慢生活,寻找什么抑或寻找自己,等等自己的灵魂。哦,就像胖子说的重新做人。

  

   我有花一朵

   种在我心中

   含苞待放意幽幽

   朝朝与暮暮

   我切切的等候

   有心的人来入梦

   ……

   爱过知情重

   醉过知酒浓

   花开花谢终是空

   缘分不停留

   像春风来又走

   女人如花花似梦——

  

   小鱼儿轻声吟唱起来,她原来是有一副好嗓音的,如果当初能够坚持声乐,听从胖子的建议,也许会有更大的发展。然而,可是,人生最怕如果和假设了。

   此时此刻,她脸色凝重,没有表情,不久,她的脸上有一滴泪涌出,从睫毛上掉下来,一滴又是一滴,接着,泪如雨下。

   除夕之夜,美人儿,孤独的小鱼儿,头靠在窗口,柔美的长发挡住半个脸,极度疲倦地望着万家灯火的远方城市,听到是密集的鞭炮声,她用手理了一下散乱的长发,双手捂住了脸,后来疲乏了,朦胧中好像是胖子的气味儿,她睁大眼睛,感觉她的整个身体是僵硬的,只能随着动车无所顾忌地被动地向前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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