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的这辆大“国防”是见证了我们家三十多年历史的老牌自行车。“国防”牌自行车对现在的年青人来说,可能听都没有听说过。它可是当年与“飞鸽”、“永久”并驾齐驱的国产名牌自行车。六十年代末,一辆“国防”牌自行车,伴着一家人的欢喜和邻居羡慕的眼神走进我们家,当时它是我们家唯一值钱的家当。一直到1987年我参加工作前,它一直做为唯一的交通工具在我们家“服役”。

  六七十年代,为响应“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送到农村去”的号召,医院经常往农村下派有经验的医生,父亲经常在此下派之列。那时的交通工具很不发达,为了来去方便,父亲下决心买了这辆自行车。从此下乡巡回医疗,父亲都是自己驮着铺盖同这辆大“国防”前往,本县的大多数乡镇都留下了父亲和大“国防”的印迹。它同父亲一同见证过风雨霜雪,见证过泥泞冰冻,也见证过一路的麦香。每次出差回来,父亲很爱惜地用干布擦去泥土,再用油沙布把它擦的锃亮,当时只有五、六岁的我,便成了他最得力的小助手。做为奖赏,父亲每月去城里的老理发馆理发时便带我前往。若是在寒冷的冬天,父亲便会让我坐在后车座上,把两只小手伸到他后背的棉袄底下,一路上,小手暖融融的,心也暖融融的。这对于平时很少被允许走出机关大院玩耍的我来说,不亚于一次快乐的旅行。每月我都掰着手指头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在姐姐十三、四岁的时候,父亲得了腰间盘突出病,从此去粮店买油买面的事就落在了我和姐姐身上。大“国防”更是义不容辞地担当起了运输的任务。大“国防”高大魁梧,不仅车把高,车座高,而且车把和车前座的距离远,这对于只有十多岁姐姐来说,驾驶它还真不容易。由于当时姐姐力气弱小,一人搬不动四十五斤标准袋的面粉,每次去粮店买面,都是姐姐骑自行车驮着我去,姐妹俩把面粉抬到车后座上,由姐姐歪歪扭扭的驮着回家,我则一路跟着自行车小跑着回来,然后姐妹俩人再把面粉抬到屋里。姐姐考上中专离开家后,我同妹妹又重复了上面的一幕。寒来暑往,大“国防”见证了我们姐妹成长了不少,懂事了不少。成年后有时说起这一段经历,父亲语重心长地说;“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你之所以在县级运动会上能获得一次全县女子初中组100米和800米的第二名,与那时打下的基础分不开呢。”我们觉得父说的很对。 

  时光的雕刻刀在父亲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岁月的风霜,大“国防”也容颜渐老。它的电镀不再那么亮,车身上的漆不再那么黑,铃铛也不再那么响,车条像老人的牙齿也换过多条,特别是它那笨重的样子,更是同大街上流行的自行车一族格格不入,我甚至羞于骑着上街,而父亲只要出门还是与它形影不离。九十年代未,街上已经流行助力车,变速车了,更别说样式新颖、色彩缤纷的轻便自行车了,可大“国防”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还是不减当年。我们几次提出让大“国防”“退役”,父亲总是不答应。2000年初他因病进行了了一次大手术,再也不能骑自行车了,母亲偷偷把它卖掉了。现在回想,父亲是把大“国防”当做自己的老朋友了,它陪着父亲渡过了从青春年少到满头白发的三十多年,他怎能舍得呢。

  在记忆中,当我们的羽毛开始丰满时,总是排斥父辈们的许多见解,觉得他们是那么的保守、固执,甚至是荒谬。当有了一定的阅历,有了一定的思维定势,便会采取父辈们的视角看世界,虽然世界正以一日千里的速度发展着,可是一些最基本的规则,并没有随着瞬息万变的当代生活而发生根本的改变,父辈们的事迹也感动着我们,激励着我们,支持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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