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来到白石岭,脑海里闪过陶弘景的《诏问山中何所有赋诗以答》。白石岭有着的可不止是白云,还有那一蓑烟雨。远山近水,一幅水墨濡染的画卷。

  从七井画坑出,头顶是蓝天白云,到白石岭却已是小雨霏霏。山里气候多变,不经意间一朵云飘来已是有雨落下。雨中的白石岭静谧安详,美得出乎我的想象。

  走过皖南许多村落,白石岭是我想要落住的地方。白石岭,是石台县大演乡新联村的一个古村落,位于群山环抱之中。斑驳的老墙,古老的人家。溪水潺潺流淌,吟唱着岁月的老歌。当我一路走过,白石岭的山,白石岭的水,白石岭的一草一木,牵扯着我的心田。美得是如此出尘脱俗,那是画里人家。

  逆着溪流进山,一条小道蜿蜒向上。树密林深,幽静安然。行至山腰,一座寨门入目。木构,两柱,单檐,简洁明了。寨门上悬“白石岭”三个鎏金大字,背面题“踏花归去马蹄香”七个鎏金小字。七字深具画意,典出宋徽宗赵佶。

  当年白石岭于此设有后寨门,寨门于农业学大寨时毁去。寨门口原有壕沟,进出山寨需从旁边的石板桥。桥宽不过一米,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古桥犹在,青苔缠绕,荒草掩映。桥下溪水潺潺,静静述说着往事。

  白石岭原本是一座古寨,相传,白石岭当年富甲一方,引来不少强盗侵袭,为防御强盗,村人依山建寨,并设望风哨楼,山寨之名由此而来。

  走进村口,一棵千年古树参天。树下一亭,四根木柱撑起。亭间有石,平整如案。柱间有木板相连,行人可于上休息。当年祁门古道于此经过,眼前恍惚有来往的山民,肩挑背扛着山货。走出大山,走进那喧嚣的都市,换回这片片青砖小瓦。

  亭下有人闲话,村长在亭中等着我们。平时小村鲜有人来,这里没有任何的民居与客栈,也没有任何的商业,单纯的山里人家。因为别人引见,请来村长给我们作向导。

  村长姓舒,中年汉子,短小精悍。说起白石岭的历史,如数家珍。相传白石岭初建于明洪武四年(1371年),由西安舒姓迁移过来,至今已有600多年历史。代代相传,迄今已历经74代。当年舒氏祖先沿秋浦河逆流而上,进入参溪河继续往山岭走,抬头见岭头白石岩突起,上岭见山上白石耸立,故名白石岭,于是舒氏一族便在此生根繁衍。

  亭左是一石桥,横跨溪上,桥下溪水淙淙流淌。桥拱似一弯弦月,让我想到月明之夜。站于桥上可远望村庄,依山而建,鳞次栉比。古屋斑驳,青砖小瓦,马头墙,巍然耸立。整个村庄掩映在一片烟雨蒙蒙之中,如梦如幻,恍若仙境。看着梦中的家园,能远离尘世的喧嚣,寻一方净土,还心灵一方栖居之地,当是人生快事。

  沿石板路拾级而上,过桥左转,是一片古树林。乌桕叶落满一地,一半是灿黄一半是嫣红。林子不大,树种丰富,树名林林总总,不下百种,村人称为“百树林”。树林北边高坎之上有“舒氏宗祠”,岁代久远,已濒临倒塌。

  细雨微飘,似有若无。有村民在田野里忙碌,那是一片油菜田,正是油菜栽种的季节。待到春暖花开,漫山遍野的灿黄,又是别样的美丽。

  踏着青石板路前行,一路听老村长说着往事,如烟雨飘渺。恍若前世我曾来过,那是我梦里的水乡。来到村前的一道山梁,远眺青山雾岚,让我想到远方的家,一缕乡愁涌上心头。

  想到乡愁,是因为岭上的一只小狗。临崖而立,静静站在青石板上,任烟雨飘零。我不知它在想些什么,恍惚在它的眼中我看到了思念,也看到了乡愁。那一刻天地万物,不过这一蓑烟雨。

  走在村中的石板路上,恍惚时间停止了脚上,一切是如此安静,一切又是如此纯净。穿行于房屋间的弄堂之中,沧桑古意与乡土气息扑面而来。斑驳的马头墙,幽静的古宅院,烟雨飘零之中。想到欧阳修的《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走进村长家静谧的小院,鸡冠花开的似绸缎锦绣,总让我想到江南女子的妩媚,一袭旗袍,一把油纸伞,从烟雨中款款走来。

  烟雨黄昏,万籁俱寂。炊烟升起,终要一别,心头是恋恋难舍。质朴、幽静、沧桑的小村,深深打动着我,让我想要做一回岭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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