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姓伍,布衣族。年龄四十岁,我叫他幺兄弟。因为他说他之上有几个姐姐,他是老幺。他的父亲是抗美援朝的老兵,上过战场。他老父亲去年九十多岁去世了,之前他母亲病逝十几年了。他个头中等,人清瘦,但对人很热情。我走访了他家几次,都是为了解情况,作些走访记录。第一次走访时,我与一位女同事一道,在一位村干部带领导下找到他家。他家住在一匹林木森森的山岭上,我们随村干部七弯八拐地找到他家,才到他家,雨就大了起来,哗哗之声与天地浑然一体。

     他家是三间老瓦房,岸坎高两三米,有石梯可上。堂屋中间的餐桌上,摆着好几样菜,都是大钵满盛。我说我们运气——他说他家建新房,请人开工,正等几个师傅来吃饭。我说下雨做不成事了,他说吃了饭后,如果还在下雨,那就改天再做。我问他有几口人?他说六口,三个发娘,一个儿子,最小的一个是儿子。我抬头看房子,梁柱都粗大,楼板也厚。但火炕扬尘,处处都显出岁月有沧桑。他说这房子有一百多年了,是他的老祖公那辈建的。有的地方是用石板检修过,有的用棉瓦补过。他说父母在的时候,说到建新房,他们觉得够住就行,花钱费米的,没必要浪费。可是,在这上面,不挨公路,挑出挑进不方便。

     村里说他家被纳入精准识别的贫困户,还评为危房改造户,有三万五千块钱的危改补助。

     他说这是个好机会。于是用自己的承包田与村中人家调得三间房子一个院坝的挨村公路边的地基,今年就打算把房子建起来。所以看好日子,先请人下基脚。他说今天就是看好的日子,但昨天还红火大太阳的,今天却下起雨来。我说要下雨才是好日子,好日子就是久雨之后,开始放晴的那一天,或久晴之后,开始下雨的那一天。也就是在变化的节点上的日子,就是好日子。他说他不懂,还怪这天不会做人情。听了我的话,他说等那几个师傅来,请我们和他们一起喝酒。我看到堂屋一侧的桌上,有啤酒一箱,一个五斤装的胶桶装满了米酒。我说我痛风,喝不得啤酒,把他家走访后,还有很多家需要走访,所以啤酒不敢喝,白酒不能喝。喝昏了头做不成事情。但盛情难却之下,多少表示了点意思。

     看着他一身泥土的样子,我说他也是吃得苦不怕累有责任心的人。他说,娃娃多,吃穿用度无现成的,不辛苦点咋行?加上娃娃大的才上初中,小的还在幼儿园,都需要吃的用的,不想方设法挣钱养家,那就尽不到责任。他还说,无论如何苦和累,与他老父亲比,差多了。他老父亲身上,子弹穿过的地方,留下的伤痕十几处,好在没有要到命。那种差点要命的苦,他说他想都不敢想!他说他老父亲从战场上下来,直到转业,人没有哼过苦,叫过累。只要身体允许,没有一天闲过。我给他说,只有苦和累,才有价值。能吃苦受累,那是有目标、有希望的体现。就像他,为了以后日子更好过,供娃娃读书,娃娃长大有出路,那就是希望。有希望地活着,再苦再累,都是心甘情愿的。

     我问他家中有哪些收入来源?他说种有五亩田地,有一亩种桃子,今年挂果。有几亩种谷子,收得几十包,吃的不成问题。他还说,他以前在山东打工,帮人做烧烤卖,学到烧技术,所以回来后,在山东那边,花了近六千块钱,买了一套烧烤设备寄过来,在马官搞了几个月的烧烤,生意还可以,很赚钱的。调好地基想建房子,就没去做了,想一心一意把房子建好再说。

     那天在他家吃饭的时候,听他说他会搞烧烤,我建议他申请特惠贷,贷款期限三年,政府贴息,可用这钱来做本钱,夫妻俩各做一个烧烤摊,赚更多的钱。

     到了第二次走访的时候,问他申请特惠贷的事想好了没有?他说想好了,也申请到了,想先用这钱垫支把房子建起来再说。我说可以的,建好房子,危房改造的资金拨下来,就可以用来做周转,搞烧烤了。

     伍兄弟想好就做,如今三间一百二十平方的新房建好了。水电安装他自己动手,做得快又做得好。室内要铺地板,他说他也学过,能自己铺。要是请人,就算熟人,每天的工钱至少是三百块钱。就连纳入庭院硬化的院坝,都是村委出水泥,他拉来后,自己买砂来拌,自己动手打。

     在我们近期走访他家时,他说,他的房搬迁入住了,只是危房改造的资金申请还没全到位,希望我们帮呼吁一下。他说他在欠的钢筋、水泥和砂石等材料款,还有二万七千多块钱,人家打了好几次电话问,问得不好意思了。

     我说我们更不好意思,走访了好多次,每次都是问这问那,没给他带来一点实惠的好处!他摇了摇头说,要不是我的建议,他还不晓得咋才能建这房子。我说,本来嘛,“特惠贷”就是国家的政策,只要有想法,贷来有用,特别是用在产业发展上,政府都是给予支持和鼓励的。而我,只不过给他介绍一下而已,他说这就帮了大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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