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6818713427391.jpg  我悄悄将窗帘掀开一小角,只见五点半的香格里拉,天色依旧是黑蓝色,却已经可以在暗幕里寻见几丝淡淡的晨光。
  推开门,准备去公共浴室刷牙。一出门,我打了个寒颤——香格里拉的清晨瞬间把我甩进了初冬,而我没带棉袄。  

  就在冷空气迎面而来的瞬间,原本我几乎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瞬间睁开了。
  洗刷完毕,围好了围巾,我迎着香格里拉只有五度的清晨气温出门了。
  现在是六点,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偶有车子开过时车灯的刺眼,还有昏暗的路灯在寒冷中闪着清冷的光,还有时不时的高原冷风如刀子般刺痛耳朵。
  很快就拦到了出租车,天色有些微亮,就在隐隐的鱼肚白下,环了一段环山路后,松赞林寺如同从天而降的宫殿,忽然间就在眼前展开。
  噶丹·松赞林寺,由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加措赐名,为云南与四川藏区格鲁派黄教的中心,也是云南第一大藏传佛教寺院。寺院有个绰号,因其古堡般的宏伟外公,也得名“小布达拉宫”,别名“归化寺”。
  “噶丹”,象征了黄教祖师宗喀巴首建立的噶丹寺;“松赞”即指天界三神帝释、猛利和娄宿游所;“林”便是寺庙之意。
  “这就是正门了,你们现在可以直接进去。”司机说道。
  我见过清晨时分的布达拉,而此时此刻的松赞林寺,真的和布达拉宫有那么几分异曲同工之妙——不是它们如同宫殿般壮丽的外观,而那是叫人一望便油然而生的高山仰止。

  1496802228136152.jpg侧门开了,我跨过了门槛,层层高大石阶在我们面前如山峰般向上延伸,带领我前往庄严佛地。
  白墙与红墙高立,金顶在此时此刻收起了它们的华贵。我一层层登上石阶,离那如宫殿般高耸的愈来愈近。
  恍惚之间,我真的有些误以为,我是不是又来到了布达拉宫,在走着布达拉宫高耸的石阶?
  偶尔可以看见打水回来的喇嘛提着木桶,穿着夏日的凉拖从身边走过。看着他们裸露在绛红色僧袍外的手臂,我唯有佩服。这样如初冬般的清晨,为了修行,这点寒冷又算什么呢?
  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时,我看见一只白色的毛绒绒小狗趴在台上,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梦见和它的“梦姑”私会去了?
  主殿扎仓与吉康都还未开门,我便按顺时针方向往左侧先行,看看表,已经是六点半了,这个点,总有些殿会开着吧?
  洁白与红色交错,金顶如鳞次栉比的屋宇般延伸。天空中的鱼肚白愈加亮堂,我隐隐听见了喇嘛做早课的诵经声。低沉的声音在吟诵着最为古老的藏文佛经,我似乎可以听见佛的教义。抬起头,经幡在头顶飘扬,陪伴着喇嘛们的诵经声,跟着风儿一同吟诵。
  走入了一座康参,轻轻掀开了门口垂下的,绘有法轮的黑帘。门口两侧,精美的佛教壁画在昏暗的光线中熠熠生辉,仿佛传递着最为震撼的佛音。
  这座殿里,供奉的是弥勒佛佛,和汉传佛教有所不同,藏传佛教里的弥勒佛,是一个身材绝对符合现代黄金比例的帅哥。
  一位喇嘛掀开黑帘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盏酥油灯,将殿内熄灭了的酥油灯一一点亮。
  昏暗的大殿里,酥油灯在轻轻跳跃,淡淡的酥油甜香如同隐形的精灵在殿内穿梭。我在一盏酥油灯前伫立了一会,看着烛火不断跳动,看着白色的酥油在慢慢化开,然后走到弥勒大佛面前,深深一拜。
  出了门,拐上左手边的木梯。木梯陡峭,踩上去,发出了“吱呀”的声响。在木梯的尽头,是空旷的天台。
  一上空旷地带,又是一阵刺痛的冷风刮了过来。天台为大金顶所环绕,正对我的,便是金黄的法轮。
  两只金黄的小鹿守护在法轮两侧,静静望着法轮,似乎在专心致志聆听佛陀的教诲。就在离小鹿的身侧不久,还伫立着金色的经筒,我走到经筒旁,又一次看见了藏文的六字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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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过金顶,我看到了远方的石卡雪山,在清晨的阳光中,原本纯白色的皑皑雪峰,似乎沾染上了醉人的酒红色的。此时此刻在东方,太阳的光芒正从厚厚的云层里一点点透出来。
  一位喇嘛走了上来,在天台中央的大鼓边上徘徊,闭目念着流畅的经文。
  念完,他走到了大鼓边,挥起鼓槌,“咚”了一声,那大鼓浑厚的声音,如同涟漪般在空气中一层层晃荡开,又如同佛陀的开示一般,隐隐让大地发颤。
  一声之后,他放下鼓槌,再次绕着大鼓吟诵着经文,再度敲响,再度吟诵,几次循环后。他停止了吟诵,拿起鼓槌,一点点又慢至快。
  雄浑的清晨暮鼓,如同天际传来的佛音,在依旧还在沉睡的大地上飞扬。
  如果说,当年的布达拉宫是高山仰止的巍峨,当年的大昭寺是万众朝拜的虔诚,那么今天,晨光之下的松赞林寺,在雪山脚下,是佛陀庇护众生的剑盾,尽忠职守,生死于斯。它是黑暗中的酥油灯,抵御凛冬的烈焰;它是破晓时分的晨光,唤醒眠者的金色号角。
  拜完了供奉南无本师释迦牟尼的主殿后,终于,扎仓开门了。
  扎仓为松赞林寺主殿,伫立在中央最高处,周边为僧舍重重环绕。
  已经接近八点,大殿尚未出现人山人海的信徒。成排的绛红色垫子上空无一人,唯有我们四人在偌大的大殿中徘徊,唯有酥油灯的甜香相伴。
  又是一位喇嘛进来,点燃熄灭的酥油灯。
  绕顺时针,将诸位神佛拜过后,便来到了大殿的中央。那儿,宗喀巴大师高大的金身像坐立。抬起头,看见那双威严而宁静的双眼,似乎在目视着远方,凝望着雪山脚下这片最安静的香巴拉。
  这座金身像,很高很高,似乎比雪山更为巍峨,似乎大师只要伸出手,就可以碰到蓝天。
  宗喀巴,意为在“宗咯”出生的人儿,而大师法名,则叫洛桑扎巴。据说,宗喀巴大师是文殊菩萨在人间的化身。
  我完全不会藏传佛教中的那种五体投地之礼,就按照平常的礼节,在垫子上跪拜磕头三次。不过,也许,最重要的,永远都是心意吧?我不是无神论者,我一直相信举头三尺必有神明。
  一位满面皱纹,皮肤黝黑的喇嘛走了进来,朝我们几个人深深一欠身,我们也双手合十,朝他弯腰鞠躬行礼。
  “来,我给你们‘开罐’吧。”他努力用蹩脚的普通话表达他的意思,并且用动作向我们示意着。
  “啊?您这是?”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开罐?开罐是什么?
  “开罐。”老喇嘛又重复了意思,拿起了一片厚厚的,却十分破旧的木板。可是我似乎彻底蒙了,我嗅到了一种有些“对牛弹琴”的味道。
  是开光!我忽然间反应过来了——当年在西藏山南的夏珠林寺,也是有一位老喇嘛拿了一片厚厚的木板,在我额头上用力按了按。那木板上固定着据说是古时达赖喇嘛穿过的鞋子,这么一按,便是意味着见过了达赖喇嘛,为达赖喇嘛加持过了。
  我走到了老喇嘛面前,弯下了身子,以示在老喇嘛面前最为发自内心的的谦卑。一阵痒痒在我头上爬过,醇厚的低声吟诵从我头顶上洒下。那块厚厚的,老旧的木板在我头上用力被按下,仿佛想将神佛所有的庇护都给我。
  一串檀木佛珠套入我的右手腕,我双手合十,对着老喇嘛深深一鞠躬,轻声念了一句“扎西德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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