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树,北方人太熟悉了,长的像灌木的乔木。叶子像槐树叶子大小,但没有槐树羽状复叶的整齐,看起来零零落落,尤其是因为枝干歪斜,枝条柔细,会对榆树有一种“支离破碎”的感觉。

  但榆树有不同寻常的特点,春季时,满身“长钱”,称为“榆钱”,那是榆树在开花,把花开成铜钱样,成串成串的,这“钱”能吃,想象一下“吃钱”的感觉,是不是很得意很畅快呢?

  不但“榆钱”能吃,榆树很多部位都能吃,比如嫩叶,比如榆皮。所以,在旧时,榆树会是重要的救荒植物。

  榆树生长较为缓慢,特别是和杨树在一起,榆树长十年也比不上杨树长一年。而且榆树的枝干歪斜,还长树瘤,木质就硬,人们比喻某人脑袋不开窍就说,“长了颗榆木脑袋”。谁愿意有颗榆木脑袋呢?长下这样的脑袋,现在的社会会抛弃的。

  榆树是古老树种,品种也不少,比如白榆、刺榆、以及长在南方的榔榆。

  《诗经》中一种植物称为“枌”,就是指的榆树,那是一棵令人愉快的榆树,和“榆木脑袋”无关。

  《陈风·东门之枌》

  东门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谷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绩其麻,市也婆娑。

  谷旦于逝,越以鬷迈。视尔如荍,贻我握椒。

  大意:

  东门外有榆树,宛丘上有栎树。子仲家有好女子,林下婆娑起舞。

  此时正是良辰美景,在这南方平原。搁下手中正纺织的麻,女子们婆娑起舞。

  追赶那良辰美景,少男少女欢聚而行。看你像那美丽的锦葵花,你送我有寓意的花椒一把。 

  男女相会,榆树下婆娑起舞,那兴致那情绪能从数千年前感染到今朝的我,这样的榆树岂不令人欢悦?

  再看《楚辞》中的榆树,但愿也是令人愉悦的。

  《九叹·怨思》

  闵空宇之孤子兮,哀枯杨之冤雏。

  孤雌吟於高墉兮,鸣鸠栖於桑榆。

  玄猨失於潜林兮,独偏弃而远放。(节录)

  大意:

  怜悯空室里的孤儿啊,哀伤枯杨上冤屈的雏鸟。

  失去伴侣的雌鸟子啊高墙上悲鸣,鸣叫的斑鸠栖息在榆树和桑树上。

  黑色的猿消失在茂密的丛林里,犹如我独自被放逐到偏远的地方。

  哦,遗憾,诗人的榆树是悲哀的,是令人伤感的。

  让我感兴趣的倒是“桑榆”连用。因为我更熟悉“莫道桑榆晚,微霞尚满天。”(刘禹锡《酬乐天咏老见示》)

  “桑榆”是特指人的晚年的。

  宋代苏轼 《罢登州谢杜宿州启》:“桑榆晚景,忽蒙收録之恩。”

  我能知道最早把“桑榆”喻为晚年的是南朝人刘铄,他在《拟古二首》中“愿垂薄雾景,照妾桑榆时。”只是他死时年仅23岁,离“桑榆晚景”“垂垂老矣”还早呢。

  《楚辞》因为屈子这个带头人的缘故,整个调子都是悲愤、寡欢、不得志的,所以指望从中得到欢快的情调,犹如“缘木求鱼”,所以,榆树在此中的悲凉也不奇怪,但是我还是固执的想重复刘禹锡的那句诗结尾:

  莫道桑榆晚,微霞尚满天。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无限美景,何须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