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
一
一阵秋风袭来，莎莎紧裹着黑色的风衣，走在上班的途中，她不由自主叹息道：“天凉好个秋！”8路的公交车刚停下来，几个男女像苍蝇见了蛋糕似的扑了上去，莎莎好不容易挤上了公交车。
莎莎昨夜练习发音，刚练到劲头，一条莫名其妙的匿名短信彻底打乱她的思维。“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一直痛恨着我，我知道你也没有结婚。我唯一能做就是给你买一辆车，来向你赎罪。看着你每天挤公交，我于心不忍。当你看到这短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因为短信，莎莎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心里想着，这会是谁？想了一夜，打了一夜的电话，电话都处于关机状态。她都没有想出结果来，匆匆洗把脸，急忙去电视台上班。
莎莎刚踏进办公室，同事小王就大声吆喝道：“莎莎，爆炸性新闻，我市紫阳花园房地产公司董事长邵伟先生被捕了……”
莎莎当头一棒，故做轻松道：“我说小王，一大早，聊什么八卦不好呢？偏要说那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董事长邵伟被捕，谁信呀！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小王笑呵呵道：“我说美女主播，你天天和头头，和上层名流打交道，怎么连这点新闻都不知道？这可是网页的新闻，不信你自己可以打开看。”
莎莎勉强地笑着：“我对名人的绯闻不感兴趣，该干嘛就干嘛。”
同事小王用手在空中比划道：“我说，美女（猪）主持人，面对现实吧，生活往往比那些偶像剧的口味要重得多哦。”
莎莎：“呵呵，你以为我是那种听别人的故事，流自己眼泪的人吗？”
莎莎茫然地打开电脑，网页发着乱七八糟的图片，关于邵伟的花边新闻扑面而来，这下她彻底相信了小王的话。
有人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会发笑，人类不思考，上帝就会发疯。莎莎突然感到心力交瘁，莫名其妙地难过起来。按道理说邵伟被捕与她自己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她应该敲锣打鼓地唱大戏，然后夜夜高歌。可是她心里却隐隐作痛，不禁叹息道：在强大的人面前，我们这些小虫子，再挣扎又有什么作用，也不能显示自己刚强的血性……莎莎想着昨夜突发的短信，和今天网上的八卦新闻，怎么用万能胶也胶不到一起？她刻意不去想关于邵伟的种种劣迹，可是那一幕幕往事如电影胶片般在脑子里回旋，时刻折磨着她。
十五年前，那时候，莎莎还是电视台一位名不见经转的小人物，是个长得眉目清秀的女孩子，身材苗条，娇俏的鼻翼，圆圆的脸蛋上更显出一种风情万种的迷人芬芳，肌白赛雪，肌如凝脂，一双深而黑的大眼睛顾盼生辉。她谈吐高雅，追求者甚多。
年轻、漂亮的莎莎不甘于“荣辱”却干着给王局长当秘书的差事。其实，生活中有很多事就是这样，你根本不需要反复地，甚至是根本不需要明确地说出你的意图，以为别人根本就明白你的想法与需要。莎莎就明白王局长的意图，时刻防备着那双如饥似渴狼一样发绿的眼睛。按理说像莎莎这样才华横溢、德才兼备的人，不应该去给领导当秘书。但是在莎莎心里存藏一个秘密，就是自己靠自己的努力，非要当上省台风风光光的主持人。在办公室工作了那么多年，台里各种活动莎莎总觉得与自己无关紧要，她一直想逃离这个城市，一直有隐隐的冲动，她觉得自己像囚在鱼缸的鱼，如杨教授写的那样“她总有一种被流放被隔离的感觉。生性单纯乐于静默独处的鱼，不喜欢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听任酒店过往的人群对它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她每天坚持提前二十分钟来到这个无人问津的办公室，五年的时光里，陪同她度过寂寞时光的只有一部电话，一部传真，还有一台默默无语的电脑。对莎莎来说单调、沉闷、孤独，靠上网、聊天、写作来打发时间也是生活的娱乐。她乐此不疲地把那些日常生活的碎片写在纸张上。可以这么说，莎莎的上班时间就是从那个抹布、拖把开始的，就像她的下班时间是从一把钥匙开始一样。为了这个神圣的目标，她坚守了五年“地狱式”的生涯。
莎莎知道自己从来都是一片孤独的云，而飘向何方全凭自己的努力，无数的岁月就这样携风而逝了。
直到有一天，莎莎那有条不紊，平静如水的生活涌起了波澜，就因王局长的一个电话。
王局长用命令的口气道：“莎莎，我刚接到组织部组织的锡山省农民工大赛的通知，限定你在一个星期之内写一首关于农民工的诗歌，必须拿下名次。”
莎莎听完电话，被局长居高临下的口气彻底吓懵，正想说什么。可是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盲音。她自言自语道：“这非明是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我只写散文，对于诗歌我是门外汉。”
这个艰巨而神圣的任务，莎莎不管前面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她都将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她发誓要为一个作家的荣誉而战！经过一礼拜的努力，结果，莎莎的诗歌《脚手架上的蚂蚁》一举夺魁，蜚身文坛。从此，王局长对莎莎刮目相看。
有一次，王局长设宴款待市里几个领导。酒桌上谈笑风生，觥斛交错，气氛十分热烈。席间，王局长喝得醉微醺，强行让莎莎代他喝酒。莎莎不胜酒力，几杯下肚，就感觉天昏地暗。可是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王局长眯着一双色眼盯着莎莎，莎莎突然惊慌起来，她发现那些男人都有色迷迷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就像多日没有偷腥的猫一样，个个贼眉贼眼。她恶心的要呕吐。
省里来的人半醉半醒推着莎莎说：“莎莎，你要好好表现，不久的将来，让王局长安排你到播音室去，以你的文采，各方面条件，当一名节目主持人绰绰有余。”
王局长附和道：“我早有这种想法，那就看她的自己的表现了。”
莎莎听了，脸上微微一红，她表情很自然说：“既然二位领导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然后，莎莎落落大方地说：“那我先敬各位领导一杯，以表示谢意！”
省里的人笑道：“这美女主播的确是好酒量！”
喝完一杯酒之后，又跟其他在座的县级领导推杯换盏。两瓶茅台和三瓶五粮液喝光之后，莎莎还要让服务员上酒，王局长心里有些吃惊，没想到在座的都是“酒桶”，这样喝下的话，怕莎莎酒后胡说，弄不好要露馅，他急忙抓住莎莎的手：“莎莎，不能再喝了。”
莎莎似乎没有一点醉意的样子，她笑吟吟的说：“局长大人，你莫急呀，其它领导还没有发话呢？别拿妹子不当汉子！”
省里的人提议：“我看这样吧，我们再来两瓶茅台酒，大家喝个“全家福”，下次有机会我们继续喝酒，不知在坐的各位意下如何？”
秘书一发话，其它人都跟着随声咐合赞成。
王局长像只老狐狸，醉眼惺忪地看着莎莎道：“想不到我们台里的才女平日里桀骜不驯，那么矜持，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搔首弄姿，还真能喝！”
莎莎感慨道：“人生当乐且乐，飞觞醉月的日子难得。难得大家能聚在一起高兴嘛，来，各位干杯！我们尽兴。”
在座的人齐声道：“对，今日有酒今日醉！尽兴，干杯！”
“难得美女主播今天给足了大家这个面子，我提议，我们在座的男士轮流给美女敬上三杯酒，以表谢意！如何？”
在座的齐声说道：“好的，那我们就从省里开始敬。”
莎莎站声起来高声道：“盛情难却，只得欣然同意。这酒我先干为敬！”说完吱溜一下，酒盅子就喝得底朝天。
“这美女主播真是豪爽！如果我今天不喝个尽兴的话，又失喝酒的礼节。”急忙先干了自己杯中酒。
当一桌子轮流给莎莎敬完酒。好多杯酒下肚之后，莎莎就胡言乱语起来：“像我杨莎莎可是省作协会员，仅家里的文学之类的获奖证书都能拉一货车呢？我能“屈膝”给你王局长当秘书，真是三生有幸，可……可我心里真是憋屈呀！我……”
王局长皮笑肉不笑地说：“各位朋友，各位领导，莎莎醉了，大家不要听她酒后胡言乱语……”急忙要让服务员驾走了莎莎。
莎莎站起来摇摇摆摆：“领导，我没……有……没……喝醉，我有金钢不坏之身，能喝上十瓶八瓶都不成问题，我舍命陪君子，酒……酒……上酒……”
这时，一位举手投足间颇有儒雅风范的男子，一箭步冲上去，急忙扶着莎莎向王局长彬彬有礼地说：“王局长，我看你怜香惜玉！眼前的这美女没有喝醉吧？”
王局长两手一摊，苦笑着说：“哎！她真的喝多了，她平时可是滴酒不沾的人。可今日……”
男子灵机一动：“哦！原来是这样的，那我正要上厕所，我搀扶她去休息。”
王局长极不情愿地看着男子：“那就谢谢你！”
莎莎醉醺醺地说：“你这人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男子似笑非笑：“是呀！我们是朋友，你怎么忘记了？我们还在一起吃过饭呢，你是贵人多忘事，我对美女作家仰慕已久。”
莎莎傻笑着：“是吗？”说完哇哇大吐起来。
二
莎莎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令莎莎万万想不到的是，她刚睁开眼，发现身边睡着死猪一样的男子，自己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她努力想着昨夜发生的事情，自己为何在这里，身边的这个男子又是谁呢？
莎莎蹑手蹑脚地来到厨房，从案板上找出一把锋利的菜刀挥乱舞着。大声呵斥道：“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熟睡中男子被莎莎这一举动吓醒了，看着莎莎手中雪亮的菜刀，急忙从床上滚下，惊恐万分地说：“对不起，是我错了，可能我昨天喝多了，才把你带回家……”
莎莎怒斥道：“你到底对我干了什么？”
男子吓得满头大汗，惊慌道：“你说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大家都是成年人，你看这床单，你还不明白吗？”
莎莎瞪着血红的眼睛破口大骂：“你这个畜生！流氓！我要将你碎死万段，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男子闭着气，竭尽全力掰开莎莎的手中杀气腾腾的菜刀，大口大口喘着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对你关注了很久，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就饶了我，我愿意娶你为……”
莎莎发疯地摇了摇头，杀气依旧：“那又如何？你以为我会放过你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强盗吗？我不过是不想让你死得太快而已！”
莎莎指着男子，用刀架在男子的脖子上，向男子步步紧逼。
男子一怔，双眼瞪得如同章鱼的眼睛，恐怖道：“你还不知道我是谁？我告诉你，我叫邵……伟……邵……是个小包公头。”
莎莎脸色涨红一片，恼怒地：“你这王八蛋，竟然还敢报上自己的名字，你是上天派来惩罚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我要告你，让你把牢房坐穿……”她拿着的菜刀，在空中乱舞着。
邵伟双脚一软，惊魂未定，突然跪在地上，连连哀求，支支吾吾道：“莎莎，你饶了我吧！我是真心地爱你，我发誓我要娶你，会对你负责任的！”
莎莎嘴角勾起一丝嗜血的笑意：“不，不可能。你就是个生活在底层的流氓，你强奸我，你小小的包工头，你痴心妄想，你呸，你做梦……你真该死，像你这样的地痞流氓，不想亲自动手，我要让法律去制裁你！”
这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邵伟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莎莎手的刀夺下来。
莎莎狂怒之色，彻底吓倒了邵伟。他略一犹豫，上前紧紧地抱住莎莎，挣扎着抬起涨得通红的脸叫道：“杨莎莎，我已经关注你了好多年了，你的每一篇文章、每一篇小说或者每一字，每一个符号，就连报道你的事迹，我都收藏着。连你每天上班穿什么衣服，吃什么饭我都在日记上记得一清二楚，我承包的工程就在你单位的楼前，我每天只要能看上你一眼，就心满意足了，不信你看看！”说完，把一抽屉的报纸和日记哗哗啦啦地倒在地上。
莎莎看着满地的报纸和日记，蹲下身翻看着。刚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似乎减少了许多。呆呆的看着倒在地上挣扎的邵伟，悲愤地举刀，狠狠地将刀摔在地上，大骂：“流氓，十足的流氓，你跟踪我，你给我滚的远远的，从此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我要见到你我就杀你一次！”然后，“啪”的一声，使出浑身的力气打了邵伟一个耳光，慌忙跑出了门。
邵伟的心沉重到极点，只觉得脊背滚滚寒气如排山倒海之势向他扑过來，他神色一变，努力挺起胸膛想压制这莫名其妙的寒气。他想如果这时，贸然追上去，别说莎莎不会原谅自己，也可能将矛盾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恐怕连自己的小命也难保。谁也想不到，这个平时柔弱的女孩子，全身会散发出如同死神席卷大地般的杀气，让他噤若寒蝉。邵伟急忙收起地上的菜刀，怦然关上门，心底却有一丝丝莫名的甜蜜，道不尽的幸福。
邵伟在想：“这么多年了，那个王八蛋色狼局长还没有沾污莎莎，莎莎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真是天助我也！”他甚至为自己蓄谋已久的计划感到兴奋！
三
莎莎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住处。她跑进洗澡间将自己的浑身污垢冲了多遍，然后躺在浴缸里边泡边哭。大约两小时之后，起身跑到卧室里，拿出一把刀子。记得这把刀子是上次在市镇上买的，为了防止王局长对自己有非分之想。谁知道，自己坚守了25年的贞操竟然献给这个小人物。她一个人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嚎啕大哭。“哇哇哇……”她的哭声就像一个婴儿一样，带着一种原始的恐怖从门缝里渗透出来。
这时，邵伟死命地打着门，爬在门缝大叫：“莎莎，你千万别做啥事？我对不起你，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全是我一个人的错。如果你觉得不能解恨的话，你可以杀了我，能死在自己心爱女人的刀下，我就知足了。”请求她把门打开。
但是她始终没有开，她拿着刀子磨呀磨呀，尽管刀头锋利得不能再锋利，她仍然坚持在每晚的凌晨一点开始磨着刀头的锋刃，她磨呀磨呀，那样专注，那么用心，一丝不苟。她似乎不是在磨着刀子，而是企图把每一个黑暗而又浓厚的夜晚磨得像一张闪亮的白纸那样薄。企图用这把刀把邵伟的肉一点点割下来喂狗。
邵伟第二天又来到门口，总能隐约听到了莎莎在房间磨刀的碎声音，让他不寒而栗。
莎莎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已经三天，王局长等人打她电话也不接。四处打听，才找到莎莎的家里。
王局长使劲地敲门，门依然没有开。几经周折，王局长叫来开锁公司，才打开莎莎的家门。
众人惊呆，莎莎披头散发，脸色蜡黄，只穿件露骨的睡衣四仰八叉，横卧在床上。
同事小李上前推了推她，疑惑道：“莎莎，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不上班呢？是不是病了。”说完用手抚摸着莎莎的额头。
小李惊呼道：“莎莎，你不发烧，你到底怎么了？你可别吓我们呀！”
这时莎莎才慢慢开口说话：“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喝点药就行，让大家操心了。”
王局长说：“莎莎，送你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莎莎用微弱的声音：“大家请回吧！我没有事情，就是头晕，我一会起来喝点药就好。”
王局长才缓了一口气，神情庄重地说：“市里已经批准你去北京进修三年播音主持，你把病养好就去。
莎莎如同看见明媚的阳光，惊喜交加，慢慢地坐起来：“谢谢王局长，谢谢大家。”
就在她几乎窒息，想结束生命的同时，王局长的到来让她把死亡抛之脑后。她仓惶地爬上了北上的火车。刚去学校不久，莎莎发现自己怀孕了，命运把她抛到了这个遥远举目无亲的地方，她不想和邵伟有任何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这段怀孕的日子里，也曾经动荡过。但是最后，她强忍痛苦和折磨，在磕磕绊绊中度过了暗无天日的生活。痛下决心处理了。人生难免有不如意的事情，有时会有伤痛，我们难过，焦虑都无济于事。命运是残酷的，但是人可以有所作为。人的成长，如蚕蛹破茧而出，须经历一番苦痛的挣扎……也许是莎莎的善良、宽容构成了她人生最好的风景，她靠这份善良和揉韧，终于守住了纯朴，于是也守住了自己来之不易的幸福和快乐，甚至连悲痛和不幸也变成一种财富，给了她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许干净利落，这就是杨莎莎的本性，她讨厌那种没完没了的纠缠，在那段学习期间，她割断了所有的牵挂。尽管后来她发奋学习，努力学习了播音主持的相关知识，取得了惊人的成绩，在旁人看来还算不错的归宿，但莎莎的灵魂从来没有得到过片刻安稳。
莎莎可以学张爱玲“常把自己置身图书馆，她犹如坐落在历史的殿堂，可以往返各个朝代，会收获许多莫名的惊喜，悠长的岁月在这里缓慢地流淌着，真实又虚幻。偶尔抬眉看看窗外，青山绿荫，小桥流水，此刻她的心是那么安静，静到连尘埃都不忍下落。”莎莎终于体会到张爱玲当时的心情，原来，一个人只要内心沉静，无论你身处于怎样的繁华闹市，也可以清明简然。
四
三年后，她依然回到故乡，回到生她养她的地方。人生就像一杯苦茶，会苦一阵子，却不会苦一辈子。相聚和离别，仿佛一个转身，一圈接着一圈，形成生命的舞蹈，有的人还会回来，有的人知道再见太难。生活不会按常理出牌。莎莎原以为听到邵伟的消息会令她捧怀大笑，却没有想到铁马冰河已是心里的秋水明月，曾经美梦般幻想散落一地，让莎莎如何拾起。面对邵伟，她内心痛苦袭来。当年人生美丽的花朵却被严寒扼杀了，邵伟的被捕让她内心又掀起狂风巨浪，掀开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她殷切渴望见到这个令她又恨又爱的男人。
当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监狱的时候，她内心纠结起来了。心似千结，她不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她提着礼品，一步一步走向黑色的大门，这扇厚重的铁皮门在她心里一直充满了森严的感觉。敬畏之感强烈压迫着她的心，久久不能释怀。她又返回到离监狱不远的地方，只感觉一阵寒气直逼人的脊梁，风呼呼猛烈地刮过来，它固有的肆虐，片刻间毁灭一切，不远处，几乎看不见一点任何东西，连监狱旁边柏树上几只无处栖身的雀儿们，也惊慌失措地扑棱扑棱地忽闪着翅膀，只是稍一抖动，一些灰尘懒洋洋地慢腾腾地飘落下来。那冰冷无情的太阳，也像有不开心的事躲进黑云里，胆怯地不敢出来。
莎莎冷不妨地打了一个踉跄，好像自己突然间跌坐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捶胸顿足，扪心自问：“我来这里干吗？”没想到自己一生竟会如此落魄，郁郁不得志，莎莎不敢面对邵伟。莎莎在想，五年了，自己从秘书到主持人，邵伟从一个小小的包工头混到今天的董事长，他们的身份发生了变化。可是，自始至终莎莎不明白，那些关于邵伟的花边新闻让她突然变得惊慌起来，十五前她看了邵伟记载自己生活碎片的日记，觉得他是爱她的。想到这里，她在监狱外边走来走去，直到日落西山，她提着礼品才走向了监狱的大门。
令邵伟意想不到的是他和莎莎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了。
当邵伟带着手铐出现在莎莎的面前。莎莎突然心里有一丝难过略过，有些束手无策。
莎莎冷冰冰地说：“邵伟，你还好吗？网上的花边新闻是真的吗？“邵伟看着莎莎，惊呆，急忙上前道：“我现在就是没有壳的螃蟹，什么都不是。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一直以来，你才是我最爱的人。也只因为你，我一直未娶。”
莎莎听了邵伟的话，慢慢地说：“哦……前几天我才知道那个短信，是不是你发的？”
邵伟流着眼泪道，用手示意莎莎爬到铁窗的跟前点点头。我用的黑卡。这是我自己的钱，也是一笔干净的钱。我把车钥匙和银行卡放在四S店里，以你的名义，给你办张卡，那卡上有三百万。你连同钥匙一起带走，卡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莎莎痛哭流涕：“邵伟，你真傻呀！怪不得我第二天去电信局查那个号码，工作人员说临时卡，没有姓名。为啥十几年了，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邵伟慢慢地解释道：“我也想找你，可是你一直对我不理不睬，我心胆怯。我怕对你影响不好，有好多次我在酒桌上见到你，就假装不认识你。我的悲剧就在于我为了多挣钱偷工减料造成学校教学楼倒坍，我替人顶了包。看着那些孩子倒在血泊中，我是懊悔不已，犯下了连自己都不能饶恕的大错，实在是后悔莫及！还有，我以我的名义给福利院捐了我全部的积蓄……
莎莎哽咽道：“邵伟，你不要再说了，自从我看到你写的日记那一刻，我就饶恕你了。只是当时你不肯前来向我认错，我越想越生气，从那以后我就把你的电话弄到黑名单，过了几天后我就去北京学习，从此我就在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邵伟隔着铁窗用手擦着莎莎的眼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你家的门前蹲守三天三夜，我一直听见你在屋子磨刀的声音，我知道你一直不肯原谅，我叫门，你不开。后来我就放弃，心灰意冷地跑到外地买钢材了，谁知道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忘掉我吧！我们真的是有缘无分！你能来看我，我死也瞑目了。”
莎莎抹着泪：“邵伟，你怎么那么傻呢？都到什么时间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莎莎，别哭，如果我死了，看你伤心的样子，我才不高兴呢。移民到国外吧……”
莎莎坚定地：“不，我什么也不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两人手拉手，泪泪相望，正这时，王局长的电话打来：“莎莎，我刚接到省里的电话，你被评为“十佳金牌节目主持人”的称号，我恭喜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