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里聋子的媳妇们


    那个小山村,面对郁郁苍苍的石场山,背依浩浩汤汤的蚂蜒河。山上,松涛阵阵,唱着男人们的彪悍。那裸露的山岩就是男人们的胸膛。河里,流水潺潺,吟着女人们的心曲。那迷人的漩涡就是女人们的秘密。而女人们的秘密总是在男人们的胸膛上……
   村里的于聋子笨笨苛苛,却娶了个周正漂亮的娘们为妻。别看聋子笨,却先后造就了两男四女在这个世界上。可乡亲们都说只有大女青儿像聋子。那,那些孩子都像谁呢?有人说那是大脚丫子的种。
   大脚丫子姓吕。当过几天兵。转业回来,常常背个老洋炮进山打猎。每次回村,他的枪头上总挂着野鸡、兔子,有时候,肩头上还扛个狍子什么的。大脚丫子没讨过老婆,和弟弟一家吃一锅饭。他弟弟家的烟囱里冒的烟总散发着令全村老少垂涎欲滴的异样奇香。住在他家后院的于聋子的周正漂亮的媳妇,常常站在院子里望着前院的烟囱发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于聋子媳妇总愿意到大脚丫子的弟弟家串门,和大脚丫子的弟媳妇有事没事地搭讪着。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脚丫子也愿意到于聋子家坐坐,和聋子抽上两袋烟。
   于是,聋子家的烟囱里也开始冒香烟了。
   那以后,大脚丫子去聋子家的趟数更勤了。只是不愿意再和聋子一起抽烟了。
   一转眼就是十几年。聋子媳妇生了一堆娃。大脚丫子去聋子家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黑龙江的冬天黑天早。大脚丫子用破洋炮挑着两只兔子,脚把雪地踩得咯吱咯吱地直响。进了聋子家,聋子家的煤油灯还亮着,人却都已经睡着了。大脚丫子把两只兔子往地上一扔,坐在炕沿上的火盆边,咋撒着两只手烤起火来。响动惊醒了聋子媳妇,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嘟囔着:咋这么晚?说着,从锅里端出来一大盘子粘豆包,一大碗野鸡炖酸菜,一壶烧酒。把这些放在柜盖上,聋子媳妇就坐在旁边瞅着大脚丫子的吃相。一壶烧酒进肚,大脚丫子用手摩挲一下嘴巴子,走到正在酣睡的聋子头前:“聋子,往那边点儿。”“操!那么大地方还不够你们俩折腾啊。”聋子头没抬眼没睁,往炕梢挪了挪。
   噗!聋子媳妇把灯吹了。
   聋子死了。聋子媳妇死了。大脚丫子也死了。有人建议把他们仨埋在一起,聋子的儿女们不干。但最后,还是把大脚丫子埋在了那两口子的坟旁边。
   后来,聋子的儿女们都先后搬出了那个小山村。村里的人们也不再演绎他们的故事了。
   但,故事是不会断的。
   六十年代初,村里搬来个李聋子。李聋子读过初中,在村里算得上文化人了。他在生产队里当财粮,大小也算是个官了。但是,他聋而咔叽的,媳妇就觉得和他过得缺滋少味儿。村里另外一家李姓中的老二,小伙儿长得尿性精明,人称“二流子”。二流子闲里忙里总去找李聋子媳妇,大嫂长大嫂短地叫个热火。村里人看到眼里,明在心里。聋子不傻,心里明镜似的,可他管不了媳妇。1964年,二流子要去当兵了。两个人约好去村北的苞米地里“话别”。那天,李聋子家的二姑娘正发烧,哭闹个不停。这可急坏了聋子媳妇。情急之中,聋子媳妇用被裹起了正在发烧的女儿,抱着孩子从后窗户跳出去,一头钻进了苞米地。聋子一到家,看见媳妇没了,有病的孩子也没了,他毛了。他站在后园子里使劲地喊。当他媳妇抱着孩子从苞米地里钻出来时,她的背上和孩子的被上还直往下掉土渣呢。“你扯个脖子喊啥!”媳妇显然是不高兴了。“孩子还病着呢。”聋子嘟囔了一句转身进了屋。
   二流子当兵走了。李聋子媳妇就常常站在村口傻傻地望着东官道。官道上那弯弯的垂柳不停地摇曳,那往来的车辆不停地穿梭。梁聋子是一队的记工员。村里人管他媳妇叫“马大笸箩”。大笸箩大大咧咧,村里的男人们不管大小都拿她“开涮”。她也不急眼,常常挑衅地说:“你来试试啊!”到底有多少男人试过,村里人没人说得清楚。
   多少年了,那个小山村还是那么静谧。村前的杨柳还那么婆娑摇曳,村后的池塘还那么蛙声阵阵。但,这些聋子们和他们的媳妇们却都没了。但是,她们演绎的风流故事却在小山村里一辈又一辈地流传着。有人骂她们不要脸,有人说她们不检点。也有人不解地说,她们不图钱,不出卖自己,只是追寻真正的自己和自己的真正,她们错在哪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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