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刘西尧知道自己现在很危险,他把所有的文件都塞到灶坑里付之一炬,光亮和光明从灶口漫卷出来。黑色的小屋里变成了通红,满屋子飘荡着从炉膛中挤出来的灰屑,像蝶在飞,刘西尧觉得它们在叫喊……

  此刻的刘西尧,像陕甘会馆跑堂伙计张庆春那样算计,灶台边墙上用铁钉画满了竖道,他接到太岳军区密令已过去7天了,离闫锡山和岩松会谈只剩下一天时间,而执行“伯工作7”的几个人却突然消失。如果找不到李嘉欣的下落他就只能自己出面开始行动,这当然是不能事先请示的。他现在必须在接下来的24小时内找到他,除了给太岳军区有个交代更多的是要阻挠阎日“伯工作7”的实施。即便是死也得冒这个风险。

  刘西尧坐在灶台前,用捅火杵翻搅着炉膛,双目停在灶台边墙画上,他自语到张庆春画这些干什么?这个哑人除了不会说话、做事还算机密。刘西尧数了数墙上刻画的竖道应该是记时日的,觉得自己神经过敏。往年张庆春就是这样计算过年的日子。每到年底结账刘西尧一厘钱都不差,给他用丝绸扎裹好还用油纸包裹着半个卤好的猪头外加二瓶烧酒让他回家过年,张庆春也不推辞满脸都是笑,鞠个躬就离开了!临走会把厨房打扫得干干净净,包括被他刻画的墙面都会用白灰粉刷干净,可今年的壁划怪怪的,后面的7道为什么头上都有一横道?像大写英文T字。他不明白张庆春今天离去为什么没把刻在墙上的痕迹涂掉?瞬间跑差的思路让他有种不祥的感觉。他不清楚张庆春从何渠道获悉决死行动人员的行踪。就是他刘西尧也是7天前才知道这一绝密行动的。他为自己不可思意的想法觉得可笑。

   

                                                                               二


  国军刘堪的新八师开始炮击城里的日军,街上的日军唔里哇啦乱叫着一队队往城墙上涌去。有一颗炮弹落在刘西尧的对面堆雪楼上,轰然倒塌的房子粉尘四起,糊在窗户上麻纸被卷过来的气流破开,推得刘西尧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一轱辘爬了起来,多年的地下工作早已让他把生死度外,遇事不惊的他历来崇敬敌工部特行组李嘉欣,这位老伙计是太岳军区陈赓司令派到平阳协助他工作的,公开身份是东关纱厂的经理。按规定刘西尧直属于延安社会部,没有特批他们是不能联系的。他刘西尧知道李嘉欣的真实身份,李嘉欣却不认识他。他们之间的情报传送是在陕甘会馆堂前一尊铁牛下。这是一尊特制的铁牛,搬动牛尾其靠腹部左侧后腿根会自然打开。刘西堯在开办陕甘时就把它安装在堂前。

  张庆春推门而入惊愕地看着刘西尧,他没想到刘西尧在这里。也只是一愣,他嘴里咿咿呀呀开始乱叫,双手比划着。刘西尧明白平阳城被新八师围住出不去了。

  他从衣柜中拿出一套大汉义军服让张庆春换上,示意跟他出门。

  张庆春不明白他要干什么,随手在门后的水缸里捣了一瓢水倒在火堂里,几步追上刘西尧。 

  这个屋里刚刚埋着他刘西尧和吉川的一个秘密,他不能让张庆春在此久留。尽管这是他给张庆春租居的地方。     

  一出院门迎面碰见吉川带着一队宪兵跑过来。

  吉川冲着他喊道:“刘萨,城南的开路。”

  刘西尧问怎么回事?

  吉川边跑边说,矢野君被八路军三纵围在西佐岭不能脱身,山下司令让他带队去接管失野车站守备部队。

  吉川回头向快步追上来的刘西尧叫道:“刘萨,快快地组织你的人和我出城,山下司令会大大的有赏!”

  刘西尧连忙点头应承,旋即转身和张春庆从西面的胡同快步走去。

  他没有走向他的大汉义军营,他得找城里的另外一支抗日力量去寻找自己的同志。他知道这是违背组织原则的,也是违反保密纪律的。但这又是绝好的机会。他知道李嘉欣在晋东南的份量,太岳军区未经过延安启动他可见事情的急迫性。这就意味着李嘉欣如果暴露“伯工作7”就得重新布局了。刘西尧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阻挠闫日计划,时间来得及否?

  刘西堯酷爱他的组织,也爱和他一起共事多年同志们的生命。他来不极请示延安社会部,只能孤注一掷了!即便这场战斗结束要背负什么罪责他都认了。当务之急他必须尽快找到牛子龙,一旦新八师停止攻城,或者吉川给矢野解了围再寻救李嘉欣他们就希望渺茫了。

  牛子龙在什么地方? 

  他要找的牛子龙正带着几个人在西关口大云寺内。这座始建于唐贞观六年的寺庙能留下的记忆只有塔内悬吊着的五米高的铁佛头了。现在的建筑都是清乾隆三十四年八级地震后重建的。牛子龙几个人就藏在塔的第三层思谋着如何能出了城,把日军的弹药库的位置图送给攻城的新八师。眼下城上城下打得热火朝天,城门口日军重兵防守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牛子龙想到了在大汉义军的李笑飞,这是他军统站安插的内线,不到万一是不会轻易动他的。牛子龙知道刘西尧是个难以对付的家伙,他和吉川、矢野整天鬼混在一起,军统站早已把他列入清除名单,只是没有机会下手。城外的部队一次又一次攻城都被敌人打了回去,守城的日军却不见有多少损失,钢铁制成的武器弹药源源不断地运到城墙上,每一颗子弹都带着罪恶射杀自己的同胞,他们是中国优秀儿女,是一个师。他们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赴后继趟着战友的尸体,他们要破门入城,要消灭山下师团。

  牛子龙能想到攻城的惨烈,他决定呼醒李笑飞。即便李笑飞出不了城也得试一试,尽管这是冒着很大的危险。

  他的队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有他晓得他正在想什么和想干什么。

  他带着他的队友出了寺庙,穿过大街沿着一条胡同像东北方向奔去,大汉义军驻地就在东城门的北边。

  行走几分钟后,他们在同一个胡同迎面遇到不想遇到的人,当他们拔枪直面对方时,彼此的随行人员惶惑了。这突然的相遇其实也是他们急于相见的,只是突然的让他们感到不安。不安的是这沉寂的世界像凝固了一样,城外城里的枪炮声人马的嘶鸣声都似乎静止了,未等牛子龙喊“ 打!”刘西尧已将枪头顶在他的胸口,十数米的距离他是如何飞过来的?牛子龙愣了。站在刘西尧背后的张庆春呀呀的叫着,双手比划着扣在一起,牛子龙看得明白,他回头对他的几个队友说道:把枪收起来。又用左手按下刘西尧的枪头说道:“你也收起来,我找你有笔大买卖做!”

 

                                                                                三

  陕甘会馆。

  刘西尧和牛子龙都目视对方不吭声,他们俩刚才都打出第一张牌,都是死牌,谁也不肯轻易让步。刘西尧坚持借用他的人先救自己的同志。牛子龙坚持必须先借他的方便传送弹药庫图。

   李嘉欣他们的去向是牛子龙告诉的,他原本计划拿出张庆春做条件借路出城的。没想到刘西尧要找的是纱厂经理李嘉欣,坚持先救人后出城。这下好了,那就让阎锡山埋在他刘西尧身边的这颗炸弹继续埋下去,既然是交换同等条件下可以成交就没有必要把一切都告诉刘西尧。

  时间就是生命。半个小时之内刘西尧必须把李嘉欣他们救出来,现在首先得说服牛子龙这个家伙,然后去大汉义军营换上军服,然后再赶到日本宪兵队,然后再带着部队去追赶吉川。他觉得不坦诚和对方说明自己的计划已毫无意义。

  拖,只能是自己更被动。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刘西尧知道即便是自己同意李笑飞出城送信他也未必能出去,只有牛子龙完全配合救出李嘉欣他们,自己才会告诉他如何才能安全出去。

  于是他一掌拍在桌子上虎虎地对牛子龙说:就按你的意思办。

  牛子龙也接受了他的意见,一行人随他出了陕甘会馆直奔大汉义军营。      

  还没到大门口副司令魏东明就迎面跑了过来,急切的说道:“吉川来了二次电话到处找你,是在城南门打过来的。”

  他说知道了 。也顾不得打招呼,匆匆的带着牛子龙一行人直奔二楼。

  李笑飞在下楼的一瞬间看见了牛子龙,一下愣住了。没容他多想,牛子龙一把拽住他进了刘西尧的办公室。刘西尧顾不得问讯李笑飞,直接冲着他说:“快到储备库找几套军服给他们换上,你无需去楼下集合了。” 

  他让魏东明带队向北门援去,北门离南门有半个小时,等魏东明带队再返南门和吉川汇合也需要一个小时,留给他解救李嘉欣他们的时间足够了。

  现在就看牛子龙他们了。

  等他回到办公室时,李笑飞冲他尴尬的笑了一下。刘西尧似乎并不介意,他问牛子龙:“都安排好了吗?”牛子龙点了点头。

  刘西尧对李笑飞吼道:“那还不快点跟着魏东明出城?向北门!”

  刘西尧开始和牛子龙谋划着去宪兵队营救李嘉欣的办法。他知道,宪兵队现在至少还有一个班的兵力,而且离山下司令部只有500米远,他们八个人硬来显然是不可取的。刘西尧心里很清楚其它七个人和他救人只是一场交易,目标暂时一致但让其舍身忘死显然是不可能的。尽管牛子龙给他拍胸发誓,他还是不能不考虑个万全齐策的方案。

  他把他们分成三个组。牛子龙带二个人进宪兵大院直奔二楼解决楼上的岗哨,他和另外二个人直奔后院地下牢狱解救李嘉欣,另外二个人在解决门岗后留守前院负责警戒掩护。

  他一再给他们交待不到万一不能开枪。

  他把魏东明留下卡车发动起来,车嘶吼着冲出大门直奔城中宪兵队来。

  刘西尧似乎想起什麽,他对坐在驾驶楼里的牛子龙说:“给你的弟兄们交待一下不能留活口,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牛子龙眉骨耸动神采飞扬地应到:“这没问题!”

  这个奢血的家伙并不觉得刀枪的残忍,却如同登上高高的领奖台。

  车子在宪兵队大门口急促的停了下来。门岗只有一个人。刘西尧认识,是炊事兵小野。炊事员上岗,看来宪兵队没几个人了,刘西尧暗自高兴。却不动声色的从车上跳了下来,迎面对持枪过来的小野打招呼。

  小野一看是刘西尧收起枪来向他敬礼。他知道吉川和他的关系。  

  刘西尧让小野打开紧闭的铁门,小野正在犹豫间看见从车上跳下二个人抬着半扇猪肉走过来,立刻满脸带笑的呼喊着院内的人开门,这一刻他已忘记吉川嘱咐,他只记得他们和大汉义军愉快的合作。每次刘西尧带他们出城去收获都是大大的,当地的大户人家见了刘西尧都是毕恭毕敬,这些和

  矢野,吉川往来比较密切的人,刘西尧对他们也不客气。小野是最爱跟刘西尧出城的干活,做出再出格的事吉川也不会惩罚刘西尧的,最多用自己的语言恶骂刘西尧一通,然后又让小野搞几个菜和刘西尧一醉方休。他不明白吉川为什么和这个支那人关系大大的好,他也不需要明白,他只知道得罪刘西尧是没什么好处的。

  大门开了。

  小野让二个抬猪肉的把背着的枪放在岗亭,还没来得及和刘西尧说话,牛子龙的匕首已经实实在在地从他的后背穿到前胸,这个九洲来的小伙子瞪着双眼一声也没吭气就魂归东瀛去了。

  其他四个人立刻溜进大院按照事先分工各行其事。

  刘西尧一边追赶前面两个卸肉的军统成员,一边目扫着前院东西厢房的动静事情坏就坏在他那急促的脚步上。脚步惊动了西厢房的二个鬼子,那两个鬼子从不同的房间跑了出来。刘西尧心里一蹬,他并不害怕这两个鬼子,他是担心牛子龙他们是否上了楼,他回身看了一眼早不见那三个人的身影,两个鬼子见是刘西尧刚才紧张的模样松弛了下来,笑着对他打招呼。刘西尧一边迎合着他们,一边向他们快速靠近,他拍着一个鬼子肩膀进了间厢房,从腰间抽出刺刀就手结果了他。随后尾随而来的那个鬼子还没弄清怎么回事被刘西尧转身一把拽住前胸,那刺刀顺势从其腹部攮了进去。当他那痛苦的表情尚未散去,刘西尧的第二刀已在他的喉管上划过,血喷射出来模糊了刘西尧的双眼。刘西尧就手抓起屋内鬼子的床单,在脸上胡乱楷了一把扭头迈出门外,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妥返回来扣上门向后院奔去。

  这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大户人家的套院,整个院子坐北朝南,前庭后院、东西厢房为二层。临门的照壁和门楼子已荡然无存,应该是鬼子入驻后为了进出方便拆掉的。其楼梯近邻大门墙二侧,楼梯里侧设有岗楼,平日里都有岗哨。也该出事,这日偏偏没人。刘西尧在下面挥刀舞剑的时候,牛子龙分兵两路都上了二楼。牛子龙独自从东面摸了上去,其它二人上了西面。他们迂回向前却未发现一个鬼子,到是发现了许多战略物资。牛子龙也顾不上看都是些什么东西,向西面的二位招招了手急速下了楼跑后院而来。他得快速增援刘西尧他们,结束这里的一切,他还有他的任务。他在楼上看到那两个抬着猪肉同伴进了前庭埋头向后院走着,刘西尧却满脸是血紧跟其后,那个端着枪的鬼子警觉的押着他们。牛子龙笑了,那个鬼子稍回头一下就能看到满身肮脏的刘西尧,他却没有,执着的押着那两个抬着猪肉的进了厨房。

  现在,牛子龙和刘西尧他们六个人在后院假山前汇合了。    

  刘西尧是这里的常客,对宪兵队大院了如指掌。他敢肯定的确认李嘉欣他们就在假山后十多米的地下室里,可要进去就困难了。那地下室进出口顶端是个凉亭,进入地下室凉亭是必经之路。凉亭现在却被日本人修成简易岗亭,如何解决岗亭里的鬼子?刘西尧好说,他和鬼子们都混得很熟,那张脸就是通行证。何况还有吉川给他签发的特别通行证。但他一个人要做到不动枪对付凉亭里的鬼子显然是不可能的。

  牛子龙建议:让二个队员一个扮成鬼子一个扮成犯人随同刘西尧向前。刘西尧听后觉得可行,随刚才那二个抬猪肉的军统潜回厨房。待他清洗干净自己身上的血迹后,那二个早已扒下死在厨房鬼子服装换毕。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控制住位于西北角和东北角岗楼上的哨兵还有正北房里的通信室里的鬼子。

  牛子龙用吹了吹他的枪口说交给他们,外面的枪炮声此起彼伏,不应该有什么事。

  刘西尧认为这是下下策,如果牛子龙他们不能一枪把鬼子毙命势必惊动临近山下司令部的鬼子,那时候别说他们救人就连他们几个脱身都成了不可能。这是一步险棋,万不得已是不能用的。

  刘西尧对牛子龙说:我们先解决凉亭的鬼子,你们原地别动警戒岗亭上的鬼子,若鬼子没开枪你们千万不能先开枪。牛子龙点了点头。

  于是那个装扮犯人的军统双手背后握着枪刺,被刘西尧他们押着绕过假山向前走去。

  凉亭里的三个鬼子瞧着他们走来立刻端起枪吆喝道:什么的干活。

  刘西尧急赶几步上前:吉川君让押送的犯人!

  鬼子见是刘西尧也就放松了戒心。他们那里知道这这三个人就是要性命的,甚至东西岗楼的鬼子都没来的及转身看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切让潜伏在假山背后的牛子龙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自佩服刘西尧,觉得这个厉害的家伙名不虚传,下定决心这次交易结束后一定要找机会把他除掉。

  刘西尧把那个装扮鬼子的军统留在凉亭警戒,他从鬼子身上摸出一串钥匙和另一个军统急速地跑到地下室。室内无灯,刘西尧一边摸开门一边轻呼着李嘉欣的名字。此刻的牛子龙三个人也潜行到地下室通道处。刘西尧牛子龙让李嘉欣挑选二名身体较好的同志换上日装向电训室走去!他向在岗楼上低头往院内探视的鬼子摇手打了个招呼,若无其事地直入北屋里。

  寒风裹着他们从外面涌了进来。吉川的副官正在和两个女报务员调情,被他们惊扰地怒火冲天,未搞清什么人进来就破口而出。当他看清来人满脸凶煞立刻意识到危险到来。一把拽下挂在墙上的枪,来不及打开它牛子龙的刺刀已结结实实的从他的前胸捅了进去,两个女报务员尖叫着想冲出门外逃生,也没有逃过牛子龙的刺刀。 牛子龙见刘西尧盯着他没好气地说:“岗楼上那两人如何处理?”显然刘西尧被牛子龙漂亮的三刺惊呆了。

  刘西尧反问牛子龙:”你说呢?”

  牛子龙:“如果能把他们诱骗下来最好不过了 !”

  刘西尧接通岗楼的电话,他听到电话里除了西北风的呼啸还有一个向另外一个传达刘西尧的命令。 自然刘西尧是冒充吉川的副官下达的。两个倒霉家伙就这样稀里糊涂成了牛子龙的刀下鬼。

  牛子龙冲刘西尧说“我们的交易结了,该说再见了。”

  刘西尧笑了笑说:“这么着急吗?牛组长我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

  牛子龙冷笑着说:“出了这个大院,我们各行其道。如若再次相见恐也是刀枪说话了”。

  刘西尧笑而不语和牛子龙各自整合自己的人,捡拾起鬼子的枪刀向大门口奔去。

  滞留在大汉义军营的张庆春,此刻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他暗自庆幸这些年来自己成功的伪装就如同刘西尧潜伏在日本人的内部一样滴水不漏,到现在刘西尧还没发现他的真实身份。这得感谢他的老师杨吉贞的教诲,也得感谢闫锡山长官亲慰他到秋林特训团的历练,使他在敌工部屡建奇功。他要为闫长官扫清在平阳的共产党组织,让重庆派来的军统特务刮目相看。一周前,他接到他的老师杨吉贞的指令:肃清平阳地下组织,严防他们破坏“伯工作7”的实施。他于是花大钱从牛子龙手上拿到共产党在平阳东关纱厂的活动据点,把他出卖给吉川。 但他没想到他做了一件很蠢的事,这让牛子龙对他耿耿于怀。牛子龙起初把地下党的情报提供给他,并不是要他出卖给日本人的,他只是想拉拢张庆春为其所用。毕竟现在国共合作时期,一但传出去他牛子龙是要承担政治后果的。可张庆春不这么想,这是二战区,最高司令长官是闫锡山,这是他的地盘。尽管中央军随着日本人的进犯也来到了山西,但谁都知道闫长官心底是不情不愿的。而卫立煌在闫锡山和延安摯肘间颇倾向延安,这就是张庆春的主子为了保存自己占地为王不得不寻求第三方势力做庇护。张庆春很能揣透自己主子的意图,他既不想让日本人来也不愿意让老蒋的军队驻,更不能接受毛泽东派人过来发展。但现实是日本军,中央军,八路军他一个也没挡住,自己反而被挤兑到黄河西岸一个名叫秋林的无名小镇去了。他一统三十多年的山西被这三股势力分割了。城市交通要道日本人占着,南边中央军驻着,山区和广大的农村却控制在延安手中。秋林敌工队集训结业时主子给他们训话:日本人是外夷在此不可能久留,中央军我们是可以沟通的,可这共产党一但成了气候是要革命我们的。主子的指导思想是抗日的口号要大声喊,让三晋乃至全国的老百姓都知道他闫锡山于日寇势不两立。重庆政府必须骗,让老蒋给名给钱给物资;延安联系不能断,一但光复之日让他们交出政权和地盘。但要阻挠、破坏,滋扰他们的发展,我们只能左右他们,不可让他们左右。你

  主子的话就是他的行动纲领,他必须言听计从,不折不扣的去执行,甚至放大主子的意图去行动。他做的很机密,平阳周边的几个区县共产党的窝点能够被日本人端掉都是他的功劳。 当他看到刘西尧把李嘉欣他们解救回来以后,心里感到一沉,暗自骂吉川:这个东洋猪,就知道他妈的从刘西尧那里搞钱,不怕黄金运不到东洋沉到日本海去吗?但他现在还得装成兴奋的样子,高兴地迎着刘西尧他们呀呀地叫着。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