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水手——同江溯源之一

赫哲人撒开千张网
三江口在深秋的夕阳里静穆
鱼骨在硕大的铁锅里沸腾
双目失明的老奶奶
在吟唱着遥远的老歌
英雄的水手
脱下威武的鱼皮衣
他手中的鱼叉闪着黎明的曙光
一碗深不见底的烈酒
一口浓香四溢的鱼汤


今夜
年轻的水手又要顶风远航
贝加尔湖畔
有翻飞的鱼群
缤纷的大雪
覆盖了洁净的湖面
一个水手的深情
就在在寒冬里站立
粮食和生存的意义
写在他焦渴的脸上
整个族群的期待
都凝结在这厚厚的渔网里
还有那个待嫁的少女
唱着抒情的伊玛堪
粉红的笑脸像极了五月的太阳


水手
就这样塔上一条小舟
也许是满载而归
也许是一去无回
大河的深处
埋葬了很多坚硬的傲骨
他们以水手的名义
让蓝天成为蓝天
让河流成为河流
一部赫哲族的史诗
就是一部水手的史诗
让整个村庄明亮的水手
让整个部落忧伤的水手
让一幅画
在历史深处挺立的水手
一切都平静下去了
只有骄傲的水手
还站在中国北方的河岸上
看鹰击长空
看雪花飞舞



在一座小镇里迷失——同江溯源之二

迷宫一样的都市
离我渐行渐远
我走在空无一人的河堤上
看小镇冷暖自知的秋天
河的那边
是生生不息的炊烟
很多个世纪之前
这里生活着赫哲人
他们的祖先
挥舞着最原始的鱼叉
在三江口落地生根


一个打鱼姑娘
开始在鱼皮上绣织自己的梦想
黄昏时的村庄
燃着火红的篝火
威武的猎手们在火边舞蹈
一千年的时光看起来并不长
大河潮起潮落
日子此消彼长
与湍急的风浪搏斗


一条大鱼
在金色的河床里咆哮
一个英俊的水手
袒露着自己的胸膛
和这条大鱼的搏杀
注定了荡气回肠
注定了会让河流缓缓地平静
岸上的赫哲老人
吟唱着古老的伊玛堪
创世纪的回响
在湛蓝的天空回荡


英雄摩尔根
行走在烟火四溢的街津口
他的身上
绘满了鱼的图案
今夜
小镇安详无语
今夜
赫哲人在他们的记忆里酣睡



记忆中的母亲——同江溯源之三

一个赫哲人的母亲
从大河的对面缓缓走来
历史的画卷是如此匆忙
而母亲的行走是如此从容
一声壮烈的枪响
回荡在林子的深处
一只野狍子
在裸露的雪野里飞奔
母亲
就这样踏上了回家的路


赫哲人的夜晚
总有一些神奇的故事发生
母亲的爱情
在三江汇合的那个山岗
吐露了第一抹绯红
猎手粗壮的大手
猎手火热的胸膛
猎手奔放的吟唱
整个街津口都火红了起来


钓鱼台的上空
飞过一只苍健的雄鹰
跳着萨满舞的母亲
腹中孕育着第一个生命
她要把一条条大鱼
绣在自己的窗户里
她要把做给丈夫的鱼皮衣
贴在自己的心脏上


老人们聚集在河岸
伊玛堪的说唱
让母亲想念出外打鱼的男人
那个英雄摩尔根
一低头
就是满脸的羞涩
像极了一位南国的诗人
只是他手里握着一把闪亮的鱼叉
一个赫哲人的母亲
就这样走出她的少女时代
在大江大河的哺育下
成为一个伟大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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