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故,这次到哥伦比亚去开会讲学之前,我的心底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祥之兆。或许,随着年龄老迈,我已经逐渐失去了冒险的精神。其实,我是个喜欢探险的人。童年时,我辈玩物不多,而我最喜欢的一个游戏就是到离家不远的北海公园去钻山洞捉迷藏。青年时,我到北大荒务农,曾经独自一人背枪进山打猎,为了追赶一只狍子而险些迷失在小兴安岭的深山老林;也曾与知青到大兴安岭伐木,在收工后去爬雪山,为到山顶去看日落而险些找不到山沟里的帐篷。中年时,我只身赴美留学,在异国他乡感受陌生,获得法学博士学位之后又带着妻子和女儿在美国开车万里行,其中不乏走错路和迷路找路的经历。进入老年之后,我也经常孤行游学,足迹遍布中国的三十四个省市自治区(包括港澳台)以及亚欧美澳的三十多个国家。然而,我的心态在近两年悄然变化,不再追新求异,喜欢轻车熟路。也许,这就是生命衰老的征象。我已然六十五岁!


  今年六月在莫斯科出席足球世界杯开幕式期间,我参加了国际足联道德委员会的全会。在那次会上,道德委的调查庭决定10月在哥伦比亚召开工作会议,因为我们庭的主席罗杰斯女士曾经担任过哥伦比亚的国务委员会主席。经过征询调查庭各位委员的意见,会议定于10月25-27日在卡利市召开。我本以为这是一次轻松愉快的旅行,没想到行前便接连出现“状况”,令我心生退意。

  首先是签证问题。这起因于我的疏忽。因为以往参加国际足联的活动,行政人员的安排都很周到,我便以为此事会由国际足联统筹安排。直到国庆节前夕,我经询问才得知自己要申请哥伦比亚的签证。大概因为其他委员大多无须办理签证,所以行政人员才没有统一安排。我连忙在网上查询并让熟悉此类事务的女婿代办,却发现手续相当麻烦,特别是需要我提供的一些证明材料都要翻译成西班牙文并办理公证。屈指一算,除去假期,我的时间已经不足二十个工作日啦!我真想放弃此行。然而,女婿查知哥伦比亚有一些免签的规定,连忙问我。这让我喜出望外!虽然我的申根签证余期不足半年,但是美国签证可用到2025年。经与哥国大使馆人员确认之后,我即刻转入轻松度假的心态。此事有惊无险。


  其次是行程问题。2015年,我曾经参加五洲传播出版社的姜珊女士组织的“中国作家拉美行”,在巴西、古巴、墨西哥留下美好印象。这次决定去哥伦比亚之后,我就告诉了她,并问有无合适的活动安排。她很热情地联系了哥伦比亚的学者,后者便邀请我到波哥大的哥伦比亚对外大学和塔德奥大学做讲座。对我来说,这是“搂草打兔子”的事情,便欣然应允。然而,行程安排又出现麻烦。国际足联只能负担我到卡利开会的费用(往返商务舱和五星级酒店)。波哥大的学校便临时申请经费,反反复复,但最终未获批准。这令国际足联为我的行程安排也出现周折。最后还是姜珊女士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使我的行程最终敲定。

  再次是身体适应问题。22日,我收到国际足联订购的机票:24日晚上从北京起飞,经停洛杉矶和波哥大后,于当地时间25日上午到达卡利市,全程需要二十多个小时;27日从卡利飞波哥大;30日清晨从波哥大经停华盛顿返回北京,于31日晚上到家。国际足联的订票单上还建议我行前注射疟疾和黄热病的疫苗。另外,我在网上查阅后得知波哥大的海拔挺高,号称“世界第四高首都”。本人有比较明显的高原反应。这在青海和西藏都有验证。这些问题都在我的心中形成了不大不小的阴影。不过,此时我已欲罢而不能。根据个人经验,不祥的预兆最好事前说破,不要藏在心里。于是,我就给此行定名为“哥伦比亚历险记”。


  不过,行前我也有好事临头。其一是我与何然于21日参加奥伦达部落的“湖城杯”羽毛球比赛,我们父女七战七捷,最终捧得冠军杯。

  其二是我那篇颇有争议的反贪论文终于起死回生!其实,发表一篇论文不是什么大事儿,而且我近年已经发表多篇关于反贪的论文。

  然而,这篇论文不同寻常。一方面,它要为我的反贪问题系列研究画上一个句号。另一方面,它曾经在一家法学期刊已出清样之后被主编“枪毙”,让我颇有感慨地在本公号发表了一篇“致编辑部的公开信”。如今,这篇论文终于在《法学杂志》付梓,令我心中升起一番感慨——


  这是一篇被反复修改的论文,


  这是一篇被磨去棱角的论文,


  这是一篇被一家学刊在付梓前枪毙的论文,


  这是一篇在发表前就已经产生争议的论文。


  然而,我对它很有信心,


  因为在作者胸中搏动的是一颗中国心!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