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相似的人总是能互相吸引,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也。

  打开网站的页面,上上下下翻覆了几个来回,还是点开了这个用题目就把好多人劝退的短篇小说《王鸿是条贱货》。

  开头第一句就让我有种既惊艳又亲切得感觉,“真有心胸的人从不标榜自己的行船肚,更不会指责别人的鸡胸脯,就像菩萨从不故意展示自己的慈悲心肠,也不会指责别人不善良”,嘿嘿,这又像哲人金句又像酸书生碎碎念的调调,不就是自己平日里的风格吗?

  絮絮叨叨的母亲,每天念着子女们假装毫不在意的事情,比如米米的婚事,比如我的学业。“她女儿小敏,小时候跟咱米米在一个幼儿园,也老大不小32了,比咱米米小三岁。你忘了,原来咱米米在大班,小敏在中班。”“人家这个周六结婚。”,“也老大不小”、“小三岁”,这些个蕴藏无限深意的词语让我不由得冷汗直冒。

  真实,太真实了。犹记我老妈昨日在和我视频聊天的时候,又和我说起早前两天已经说过一遍的隔壁二黑家的小二黑年纪轻轻就考上了博士的事情,并补充道就在昨天,小二黑已经被某全国五百强公司聘为区域副总经理,现在人家已经有了专车,而且听说是奔驰牌子的。我连声称是,用我学中文多年来好不容易积攒的词汇来称赞小二黑,附和我妈。

  但其实我很想说小二黑开奔驰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小二黑女朋友,再说我晕车,对坐车并无好感。可我不能这么说,原因和米米一样,我的经济命脉也掌握在我妈手里,我没有一个月超三千的工资,但我需要一个月一千的生活费。

  平日里贱兮兮没事总怼我的损友。

  每当我对那些高档餐厅里的牛排、沙拉、羹汤、海鲜等人均消费水平较高的东西表示不屑一顾的时候,他总是会用一种极夸张的音调表达他对我的不屑一顾:“你可拉倒吧,裤兜里没钱就别说人家难吃,你要真像你说的那样,买过来尝一口然后再丢掉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就你话多!

  还有当我看着那些成双成对的情侣说自己现在单身完全是因为眼光太高的时候,他又说:“人家高,那是地位比你高所以眼光才高,您那高,是因为血压比人家高吗?毕竟您连个头都没人家高。”

  就你事多!

  可是哈,这些让我跳脚的人,又会在某些时候让我心里一软。

  就比如老妈怕我中秋放假不回家一个人难过,就掐好日子提前给我邮了一大箱月饼过来,这一箱月饼除了原本厂家装好的二十个,还让她塞了好多其他口味的进来,五仁、莲蓉、枣泥、水果……原本放二十个月饼的箱子硬让她塞进来五十二个,一点缝隙都没有。中秋那天晚上,我俩开着视频用月饼干杯,笑得像两个傻小孩。

  还比如我失恋那天痛苦到不知应该做什么,一个人发病了似的在街上走来走去,从早上走到夜里九点多,几近奔溃的时候我那个平日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照顾人的损友把我拉回他家里给我做了一大桌子饭菜,有许多牛排、沙拉、羹汤、海鲜之类的人均消费水平比较高的东西。

  这就像米米在小说结尾写到的那段短对话一样,明明是恋爱这么正经的事,她俩却扯着一些不怎么正经的话,而且她和王鸿之间好像从来没有正经的对话,但正经的事情从来都是找对方倾诉。

  朋友如此,亲人如此,生活亦如此。

  我看着这篇小说,像看着自己的生活,不可能事事雷同,但心境何其相似。往往自己经历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如果能够跳脱出来,用第三者的眼光去看一遍自己的生活,就能发现很多自己未曾注意的细节,《王鸿是条贱货》给了我这么一个机会。

  我看着米米对婚事毫不在意的样子,就像看到了我对有无恋爱对象毫不在意的样子,我也看到了米米看着王鸿被求婚时嫉妒的样子,就像看到了我看着他们手牵手时嫉妒的样子;我看着米米摔筷子夺门而出的样子,就像看到了我为了将来的方向和父母争得面红耳赤的样子,我也看到了米米听到父母一直在门外守候时心虚不忍的样子,就像看到自己无法直面黯然神伤的父母时怯懦的样子;我看着米米因抗拒李哥、盛哥就抗拒所有人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我受挫后封闭自己的样子,我也看到了米米终于找到了和自己相互吸引的佟三时热情大胆的样子,就像看到了自己终于找到自己的知音时激动开心的样子。

  我看到了自己,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心情。我开始逐渐明白,生活这东西,本无绝对的好坏,他是双生儿,是阴阳鱼,美好的总是挨着失望的,悲伤总是蕴含欣喜,我哭泣着,感动着,并一直经历着。

  在这好似永远的岁月里,生活总是劝我善良,因为他不想我受太多委屈,可我给了他一个白眼,和他说总不能为了不受伤就选择不承受吧,我承认我做不到爱上苦难,也做不到不贪图美好,但我总要学会勇敢吧,不能总是不经历苦难就要美好吧?

  生活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缺少像老苞米那颗玻璃花一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