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藤在南方就像北方的葎草随处可见。可北方的葎草实在是“恶草”,除之不尽,灭之不完。在农村是要拿除草剂灭之而后快的,但葛藤不是,都是藤本攀援植物葛藤的用处多矣。
很久的从前葛藤就是人们制作衣物、鞋子的原料,《诗经》中就有记载,多到八次提及。葛藤就是长情的葛,如《王风?采葛》(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是令人悲伤的葛,如《《王风 葛藟》(緜緜葛藟,在河之浒。终远兄弟,谓他人父)。是凄美的葛,如《唐风 葛生》(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是纠缠不清的葛,如《齐风 南山》(葛屦五两,冠緌双止。鲁道有荡,齐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从止?),还是欢快的葛,如《周南 葛覃》(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这样的葛对于今天的人,比如我,是出人意料,又情理之中的,我以为的葛就是葛花,可以解酒,就是葛根,可以凉血等等,没有想过久远的从前葛可以制作衣物,可以制作鞋,更没有想过,葛可以表达长情,可以表达纠缠不清,随诗人的心情定,起因都是因为它枝蔓的绵长。
《楚辞》中提到两次葛,葛的好坏也是根据诗人的心情定的。比如在《九歌?山鬼》中葛就是蓬勃兴盛的意思(石磊磊兮葛蔓蔓),在《九怀?思忠》中葛就是交错蔓生,不走正道的恶草了。
《九歌?山鬼》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节录)
大意:
我在山间采摘灵芝,岩石堆积葛藤缠绕。
怨恨那思慕的人儿惆怅忘归,你是思念我的是因为没有空闲来吧?
也许美丽的山鬼是嫌弃层层叠加的岩石和过于茂盛的葛藤的,因为挡住了她采灵芝(三秀)时的脚步,这样说来,那葛藤岂不是“恶草”?
《九怀?思忠》
登九灵兮游神,静女歌兮微晨。
悲皇丘兮积葛,众体错兮交纷。
贞枝抑兮枯槁,枉车登兮庆云。
感余志兮惨栗,心怆怆兮自怜。(节录)
大意:
登上九天啊神思散淡,神女在清晨放声歌唱。
伤悲山上啊长满葛藤,枝枝条条纠缠不清。
挺直的枝条啊受压枯萎,邪狞的车驾却尊崇显赫。
感慨我的志向啊悲惨无以实现,心中的创痛只能自己哀怜。
此处的葛藤是多么令人生厌啊,枝枝叶叶交错生长,“剪不断,理还乱。”
于是,我想,相对于长情的葛,纠缠不清的葛,还是形而下的好,喝点葛花,吃点葛根粉,解解当今膏粱厚味后的油腻更实用一些。
至于葛制作的衣服、鞋子,还是留在从前吧,现代人消受不了。还有纠缠不清,也留在从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