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越南军服的中国军人

    20世纪60年代中期，新中国刚刚成立十几年，东方大国百废待兴时刻，头号霸权的美帝国主义对越南的侵略不断升级，将战火从越南的南方燃烧到北方，美国空军对越南北方除河内以外的中小城市及其固定建筑物狂轰乱炸，直接威胁我国安全。应越南政府的邀请，我中国人民解放军高射炮兵部队，奉命秘密分期分批赴越南抗击美国空军的侵犯。

　　为了保密起见，凡赴越作战的我中国军人，一律着越军服装。高炮部队持久抗美援越，采取轮战战术，下一个接替部队要提前派指挥员先行入越熟悉情况，吸取先前入越抗击部队作战经验，然后带领自己的部队接替前期部队。我和另外两名基层官，当时就是代表某部即将接替先行部队中的战地实习军官。

　　1967年初，我随成都军区的实习人员一起穿上越军军官服装，跨过友谊关，第一次踏进了越南的土地，我和另外两个连长被分配到驻守越南太原发电厂部队的一个连队里，开始了我们的实习生活。

　　在那段时间里，正遇旱季，下雨很少，敌机轰炸相当频繁，友军首长对我们这些先期战地实习人员的安全和生活十分重视，让我们住在炮阵地与发电厂之间的房子里，因为他们认为这里相对比较安全。

　　先行部队总结岀的战地经验告诉我们，每天早上要学会观察天象，只要是晴天就要做好打仗的准备。为了我们这些即将接替者的安全，每逢紧张时刻，在任连长就会通知我们离开阵地，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隐蔽起来，直到下午战斗结束后，才安排我们返回驻地。其实我们也很清楚，对空作战，哪个地方都有危险，敌机会随时随地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投下炸弹的。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谈收获体会时商定，不再这样天天被动听从安排躲藏，我们就住在阵地上，与兄弟连队官兵同生死、共患难，我们的想法取得了友军连长的同意后，当天下午我们就从所谓的安全地点搬到了阵地上，和战士们一起住进了防空洞。说来也真巧，就在我们搬离的那天晚上，敌人以四架F－4战斗机对发电厂进行密集型狂轰滥炸，我们所在的阵地安然无恙，而发电厂遭到了重创，烟囱再也不冒烟，部分厂房连同我们搬离的房屋变成了一片废墟。大难不死，我们三个年轻军官暗暗庆幸自己昨日的聪明决定。

　　三个多月的实习很快就结束了，回到部队后，就开始了轮战岀征前的准备工作。1967年的12月某日，我们161师高炮营接到上级下达的援越抗美岀征命令，全营配属空军某高炮师赴越作战，我第二次穿上了越军服装跨过中越友谊关，踏入异国境内，担负起援越抗美的作战任务。

　　由于我高炮部队布控严密，美空军屡遭我高炮部队的打击后，不再像先前那么疯狂，敌机轰炸的次数虽逐渐减少，但还是经常有不断的骚扰。我们所有官兵私毫没有松懈，经受着“人在阵地在，誓于阵地共存亡”的考验。官兵们住在阵地的防空洞里，不分昼夜，裹衣而待，警报一响，立即进入阵地做好战斗准备。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天天如此，有时候一宿会跑7、8次警报，就这样扰而不战的日子，僵持了整整13个月。1969年1月份，部队奉命撤军回国，进驻云南的边塞城市河口，新的任务是担负国土安全防空战备任务。

　　回想起援越抗美的那段日子，我亲眼目睹了美帝国主义疯狂轰炸的残酷罪行及轰炸之后的惨状，工厂变废墟，桥梁被炸断，公路不能行车，铁路被炸得纽成了麻花，稻田变成了养鱼池，越南人民更是有家不能归。

　　那年那月，每次战斗结束后，看到有战友们流血牺牲时，我的心都会感到无比的痛。特别是1967年3月的某天下午，美军以54架F－105战斗轰炸机对越南太原钢铁厂和保卫该厂的炮兵阵地疯狂地进行轮番攻击轰炸，战斗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待战斗结束后，钢铁厂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几个炮兵连阵地也惨不忍睹，不仅火炮器材遭到损毁，而且有70多位战友兄弟在这次空袭中献出了宝贵生命。
 　　战争有流血、有牺牲，亲眼目睹许许多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有这么一位战士，当敌机将子母弹投到自己的炮盘上时，他不声不响的用双腿紧紧地夹住了子母弹，结果双腿被炸断，其他的战友得到了保护，自己却将宝贵的生命献给了那场国际援助的战争，年轻的中国军人的英灵永远萦绕在越南人民心中。

　　时隔十年后的1979年2月，我部再次接到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命令，时任161师高炮营营长的我，再次率全营官兵随师前线指挥所第三次踏进越南境内，这次我没有再穿越南军服，而是身穿我人民解放军军服踏入异国境内进行惩罚性自卫还击。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思绪万分，当年的朋友＋兄弟，如今为什么变成了仇人＋敌人？

　　回想起在援越抗美和自卫还击战的日子，有许多朝夕相处的好兄弟把身躯留在了异国土地。每当我想起：多少个金子般的年华，多少个激情燃烧的青春，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时，我的心在抖，我的心在痛！鲜血、生命，什么时间才能自己主宰？和睦、和平，什么时间才会没有战争？！

　　（注：黑白图片1为本人时任连长，第二次穿越南军服出国作战时存照，黑白图片2为1968年该营参加抗美援越班师回国通过友谊关时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