饸饹是一种比较古老的面食,在小的时候,奶奶隔三差五就会给我们做一顿饸饹开开口味。现在生活条件好了,饸饹是粗粮,做不了主食上不了台面,可是母亲还是会时不时地把饸饹床子搬出来,让我们吃一顿饸饹,也算“忆苦思甜”吧。
奶奶在世的时候曾经讲,老辈子年景不好,制作饸饹的材料就是从榆树上打下的树皮,晾干后,放到小石磨上碾成榆树面,所以以前又叫“榆皮面饸饹”。当然饸饹不止是榆皮面,还掺杂着红薯面。后来条件好了,白面替代了红薯面。
在手工时代,我们家有一套制作饸饹的家具。从记事起,我就没有记得吃过榆皮面饸饹,倒是红薯面饸饹让我记忆犹新。刨了红薯,搁在大铁盆里洗净,然后用擦子把红薯切成红薯片,放到房顶上晾晒。待到红薯片成了红薯干,我们就会搬出家里的小石磨,把红薯干磨成面。剩下的程序就跟蒸窝窝头没什么两样了。可是红薯面窝窝头要比玉米面窝头美味得多。奶奶刚从笼屉里拿出来,我就顾不得烧手,慌不迭地把红薯面窝头送进嘴里——单纯的红薯面窝头有点粗得拉嗓子,但是甜甜的很好吃。
解完馋,我就搬出铁质的小饸饹床子。奶奶怕烫手,就用筷子夹起一个个窝头塞进小铁筒里。然后我就抓住压杆,狠狠地往下用力摁压。被摁压的窝头冒着热气,响着“唧唧嗷嗷”就像什么被烤焦了的声音,一溜溜细细的饸饹就被挤出来。奶奶在底下转动着用高粱杆编成的托盘,饸饹就蜷曲在托盘里。
压饸饹完毕,奶奶就去炒酱做汤,油盐酱醋准备齐全,虽然饸饹是粗粮,可是臊子却和面条几乎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不搁鸡蛋,不放肉而已。红红的酱汤,飘着几片绿色的菜叶,这就足以勾起我早已蓬勃的食欲了。
饸饹炒着吃,味道也不错,据说用驴油炒更能出味道,可是我不曾有口福享受。菜籽油,色拉油也行,最好再切上几根韭菜,不需要很高的厨艺,油热了,把饸饹放进去,搅拌几下就可以出锅。盛到盘里,还可以捣一点蒜泥撒在上面,或者往蒜泥里放点酱油,醋或香油,蘸着吃更惬意。小时候贪嘴往往一个人就能承包一小锅炒饸饹。不过吃多了也不好,肚子胀还吐酸水。
后来到外边上学,我曾经携同学一起到学校后面的一个小区里的小吃摊上吃过他们做的饸饹。他们的饸饹床子是木制的,比较大,就架在煮着开水的大锅上,压进去,捞上来就能吃。据他们说原料是玉米面掺和一点白面,圆圆的细细的像拉面。因为是人家地方特色小吃,价格不便宜,我记得一小碗四元,一碗当然不够,掏了八块钱吃了两碗,“肚子里像掉了个个芥菜籽”,没琢磨出什么味道来,有种受骗的感觉。
酒是家醅的好,饸饹也是家乡的好,所以吃饸饹不仅是在吃腻了细米白面,大鱼大肉之后的“改善生活”,适当地做一下食物上调剂,更寄托了对于童年美好往事,对于奶奶等老一辈人追怀和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