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六月流火,可这几天天空总是飘着一朵朵浮云,扑面而来的小风也有一丝丝凉意。没有铺陈、没有彩排,朋友小聚,席间,大家闲谈,说起了蒙古贞历史,有一位朋友慷慨激昂地说:咱们这里有一处在地图上被抹掉的村庄,大家知道吗?我们一起摇头。就这样,我们站在了泡子镇距离怒河土村后火石屯二里半地的地方。

  视线随朋友所指的方向望去,在这个方圆不足3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在杂草丛生的地方清楚可见倒塌的房屋,随处留下的残垣断壁,还有一口老井,似乎在告诉人们,这里曾经是个村落。但现在,它的四周被高高的密密的杨树林包围着,目光所及之处,到处是一片荒凉。

  朋友告诉我,这里原来有个大气的名字:范家窝铺。现在它已经从地图上被彻底抹掉。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眉毛一根根竖起来,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愤怒地盯着这里。我在他的目眦欲裂中了解了一段悲惨的故事。

  这是1933年四月的一天。这一天早晨,古老的蒙古贞阴云密布,刺骨的北风像魔鬼的腰刀漫天飞舞,像凶恶的豺狼“嗷嗷”吼叫。饶阳河畔右岸的范家窝铺一带枪声大作,原来是土默特旗日本参事官阿部虎男带领日本宪兵队和警察以及彰武县联防大队,悄悄地将“大家好”(本名小喇嘛,出身绿林,他领导的抗日义勇军,在蒙古贞很有影响。)为首的抗日义勇军包围在范家窝铺。

  别看范家窝铺小村子不大,稀稀拉拉几十户人家,但有炮台、有地堡,是个易守难攻的土围子。日本鬼子指挥官阿部虎男见已把村子围的水泄不通,依仗人多势众,便吼叫着进攻。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村口炮台和农家院子里射出来的子弹就像雨点似的,日本宪兵队和警察冲不上去。

  日伪军足足攻打了三天,也没能前进一步,更别说拿下范家窝铺。阿部虎男参事官黔驴技穷,只好从新民府调来两辆铁甲车,配合作战。

  抗日义勇军看日本鬼子弄来了两个刀枪不入的大“铁王八”,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大家好”便率领义勇军趁着天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突围出去了。

  阿部虎男进村后兽性大发,挥舞着日本战刀,“哇哇”一阵怪叫。日本宪兵队和伪军从他通红的双眼中读出了他的愤怒,他们便像发了疯的魔鬼一般,可怜范家窝铺二百多口人,上至八九十岁的老人,下到刚出生三天的孩子,都死在了敌人的刺刀下,就连四五十座房屋也被烧光。

  范家窝铺这个地方,就这样从此在蒙古贞大地上消失……

  朋友讲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

  此时此刻,我找不到一句可以安慰他的话。觉得任何的语言,在那场灾难面前,在二百多个惨死的冤魂栖息地,都显得苍白,显得多余,显得无力。

  拉起他,转身离开。不知何时,风大了起来。杨柳枝被风吹得发出了“呜呜”声响,好像一曲旋律悲凉的哀乐,在为这些不屈的灵魂唱着挽歌吧。

  我们沿着饶阳河畔走着,饶阳河水依旧静静地流淌着。它或许已经忘记了八十多年前那个含悲带泪的日子,也许已经忘记了它哺育的二百多儿女悲壮地走向了死亡。但我相信,这个被侵略者在地图上抹掉的村庄,它永远不会忘记;它会用它特有的方式铭记侵略者在华夏大地上的滔天罪行。

  想到这儿,我们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