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A市某医院的309病室里,一个女人安静的躺着,眼睛就这么呆呆的睁着,久久不能闭上。她早已没有了体温,没有了呼吸,脸色蜡黄,没有了昨日的风采,但依旧显得那么的优雅。她走了,那么年轻鲜活的一条生命,就这样安静的走了。
   ……
   十五年后,A市某医院的309病室里,一个女人安静的躺着,眼睛紧闭着。一个中年男子紧紧的握着女人的手,眼泪无休止的掉落。守在病床前的还有一张年轻俊俏的脸,眼泪无声无息的流着。
   云秀醒了,经过一天一夜翻江倒海的折腾,她终于是醒了。她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她看到了眼泪涟涟的儿子凌宇,她更看到了那中年男子为自己留下的眼泪,她隐隐约约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身影,她一袭洁白婚纱站在自己的丈夫的身边,云秀惊慌的喊着,“岳东,岳东!”
   “云秀,云秀,我在啊,别害怕,别害怕!”中年男子一下搂住了惊惶无措的云秀,轻轻的吻着她的脸。
   “妈,……”凌宇凑了上来,脸贴在了云秀的脸上,大声的哭了。他还是个孩子,一个只有15岁的孩子,他一定是吓坏了。他小小的脑瓜里怎么也想不明白,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妈妈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变得像是疯了一样,说一些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好恐怖,惊慌。
   ……
   云秀和岳东是在大学的时候相爱的。那时候,云秀是当时那所大学里的盛开的一朵白色的百合花,纯洁,美好。学校的图书室,一见如故。两人就开始了交往。大学四年一晃而过,毕业之后的云秀做了教师,岳东下了工厂。两年之后,他们结婚了,接着有了儿子凌宇,一个可爱的小家伙。
   日子像是流水一样,就这样平静的流淌。直到前年,云秀开始变得脾气急躁,总是无缘由的发脾气。岳东半开玩笑的说,“你是不是内分泌失调啊,这么喜欢胡闹。”后来,她更是变得疑神疑鬼,偷偷的翻看岳东的手机短信,更可笑的是,半夜起来拿起岳东的衣服闻来闻去,岳东碰见了好几次,他依旧笑着说,“咋回事,更年期提前了吗?”
   岳东不知道,其实从那时候开始,云秀就病了,病的不再是原来的云秀了,像是换了一个人。
   ……
   自从遇见了岳东,云秀就毫无保留的爱着。从二十几岁到三十几岁,从结婚到生子,她愿意陪着他走过人生的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甚至第八个十年。只是,她没想到,他居然有别的女人。她看见了,她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那天夜里,有个女人,一袭白色婚纱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她笑着说,她才是他的真心爱人,你该让位了。云秀吓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偷偷的起身去查看岳东的手机,她看到了,她出现在了他的手机里,还是一袭白色的婚纱。她恼怒了,摔坏了手机。
   她知道,岳东变了,真的是变了。这几年,岳东从当初底层的小职员做到了分公司的经理。过去的那些年,他下班第一时间就奔家里,在家门口,他总是喘着粗气望着她笑,他们的房子离着她教书的学校和他上班的公司是相等的距离。这是云秀自认为的理论,她从来就不知道,岳东上班的公司比云秀的学校远出了二里路,所以,每次岳东都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准时出现在家门口。有时候,爱是不需要语言的!而云秀更不知道,出现在手机里的那个女的,只是一个屏幕保护图像,只是个图片而已。云秀吵得那么凶,说是衣服上有了花香的味道,一定是那个女人的,她以为她抓到了他的把柄。其实,她不知道那些花香就是第二天出现在她面前的花束留下的,因为那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岳东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提前一天去了花店,选了娇艳的玫瑰。
   ……
   云秀真的是病了,病的不再是原来的云秀了,像是换了一个人。尤其是当云秀一个人的时候,她总能看见她,那个一袭白色婚纱的女人。她出现在云秀的脑海里,出现在云秀的梦里。那天,云秀记得明明喝下去的是一瓶可乐,谁知道糊里糊涂的差点就丢了性命。经过半月的时间,云秀恢复了健康。她又回到了学校,开始了正常的生活,她以为她走了,再也不会纠缠她了,她以为她放手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只是,她没想到,她又来了,又出现在了她的梦里,还是那袭婚纱,她还跟着她。
   直到云秀彻底的崩溃,搬来了凳子,挂上了绳子,吊死在了阳台。
   “你来了!这些年了,你终于来了!”云秀闭上眼的那刻间,她真的见到了她,那个一直出现在她梦里,一直纠缠着她的那个一袭婚纱的女人。
   “你,你怎么就舍得让他难过!”云秀留下了最后的眼泪。
   “这多年了,我一直在看着,看着你们恩恩爱爱,如胶似漆,那本来是属于我的幸福啊,是你霸占了我应有的幸福,是你,我恨你,十五年了,我就这样一直游荡着,漂着,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岳东的身边,是的,我一直都在。我要陪着他一辈子,一生一世!”
   “雨菲,对不起,对不起,当年,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好不好,以后你不再孤单了,我陪着你!”
   “生,孤单,死,一样的孤单,这难道就是我的命!我不甘心,不甘心啊!”雨菲一脸的惆怅,眼里有泪。
   ……
   那年,雨菲送岳东到了火车站,依依惜别,冥冥之中,命运从此开始了微妙的变化。雨菲家境不好,只读到小学,就在家干起了农活,一起长大的岳东却考取了几百公里之外的一所大学。他走了,奔着美好的前程离开了家乡的那山那水。
   中学那会,岳东每次回家都送给雨菲很多的书,给她讲一些学校的事情。雨菲的心里像是流过一股暖流,开始有了甜蜜的滋味。她抚摸着岳东送来的每本书,像是牵着他的手。
   女大十八变,雨菲越长越漂亮,村里很多人开始上门提亲。雨菲半夜从家里逃了出来,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累了,晕倒了。她遇到了好心人,搭上了车,去了岳东就读的大学所在的城市。
   她真的找到了岳东的学校,找到了岳东。只是没想到,岳东的身边有了别人,有了别的女人,一个优雅的女子,就是云秀。
   “雨菲,我,……”岳东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没想到雨菲会出现在这里,他压根就想不到,她会跑出几百里地找到这里。他怎么能想到呢,这个女人为了能够找到他,一路问了多少人,挨了多少人的白眼嘲笑。
   “岳东哥,我知道了,我走!”雨菲说着,转过身哭了,她一边掉眼泪,一边走,哭的那么伤心,那么绝望。
   一辆飞驰而过的轿车,把雨菲撞出去了好几十米,她呆呆的睁着眼,流着泪,走了,永远的走了。
   ……
   岳东下班回来,满屋找不到云秀,当在阳台发现云秀的时候,她已经变得僵硬了。岳东吓傻了,抱着云秀大声的喊着,“啊!云秀啊!”整座楼里的人都被吓到了。
   云秀的娘家来人了,不依不饶的闹了好几天,云秀就这样躺在床上,安静的看着这一切。娘家哥哥进门就一脚踹在了岳东的胸口,岳东一个趔趄倒了下去,他已经被折磨的不像个人了,儿子凌宇吓得直哭,抱着舅舅的腿,哀求着,“舅舅,不要打爸爸,舅舅不要打爸爸!”
   “雨菲,心疼了吗?”
   “你呢?”
   云秀泪流满面的望着雨菲,雨菲的眼泪落了一地。云秀牵起雨菲的手,飞走了。
   那天夜里,下了一夜的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