骟鸡就是把还未开叫的半大公鸡给阉割了。阉割的目的就是让被阉割的鸡不再在母鸡群中“打雄”交欢,多吃多长肉,以备过年过节,主人将它宰杀食肉。

        因为没阉割过的公鸡,比起母鸡来,爪尖啄利,寻食刨虫的本领强。因此,它自己刨出条蛐蟮,找到的“豆狗”或“毛毛虫”都舍不得吃,要反复地叼起来,放下去,以此告诉身边的母鸡,那是可以食用的好东西。直到引起身边馋嘴母鸡的注意,前来享用为止。馋嘴母鸡往往将那新鲜的美味狼吞虎咽之后,满意地打着呵声,以示愿意以任何方式回报。这时候,好色的公鸡两眼一瞪,偏着身子,扇开翅膀,一爪刨地,扑向母鸡。母鸡温顺地往地上一蹲,屈身以待。公鸡顺顺利利地扑在母鸡背上,并啄住母鸡头上的毛,将尾部寻向快乐处。找准后,“兹”地一下把那点雄气一放,便跳下身来。还不停地胡乱啄放着地上的泥石,以此告诉母鸡,只要母鸡让它交欢,它还会一如既往地为母鸡辛勤献上鲜活的美味。

        为此,凡在母鸡群中的公鸡,别看它趾高气扬样子,其实大都是饿着肚子装雄。当然,它不吃点也是没有精力“寻欢作乐”的。但它吃的东西产生的能量还不够它在母鸡身上消耗。所以,成年的公鸡,多不贪食而贪“色”,体重上长期变化不大。在农村还未实行土地年产承包责任制以前,以及已实行之后的前几年,很多人家为了过年多有点鸡肉吃,除了留个把两个公鸡做种、打鸣报时外,多出的都会请人骟来喂养。

        骟鸡的时候,要骟的人家,一般都把要骟的鸡装在笼子里,以便一只一只地逮来骟。骟匠手里敲着二碗口大小的铜锣,走村串寨。边走边喊:“劁猪骟鸡喽,劁猪骟鸡喽……”腰间吊着一个皮制的桶包。这包一头大一头小。约有母指与中指一卡的大小。有暗扣扣着。里面装着劁猪骟鸡的工具。谁家要劁猪骟鸡就高声打个招呼。骟匠就会停下来,向打招呼的人家走去。

        如果是骟鸡,骟匠会要一个小板凳或草凳,要主人家扫开一片地坐下来。再叫主人找个钵或碗之类的东西,将工具摆出来。主人把要骟的鸡逮来递给骟匠。骟匠将一只鸡翅膀扯开用脚踩住。另一只鸡翅膀将就卷着压在地上。再将鸡脚展开踩住。然后在鸡的大腿与身子交接处用食指按按,找准下刀的地方后,再将那儿的鸡毛扯净,紧接着,用一把扫帚一样斜口的小铜刀划一个两公分的口子,那鸡会因疼痛而痉挛一下,叫唤一声。再接着,骟匠再用一个十几公分长的一公分宽的挑水扁担一样的小东西,将片状的黄亮的铜钩朝鸡的刀口一勾,那刀口便立即成了一张张开了的小嘴。那鸡又痉挛一下,叫上一声。从这小嘴,可以看到鸡的肠肝肚肺散着热气的蠕动。

        骟匠用一个小铜瓢和一根骨制的香扦似的小棍拨开鸡肠肚,找那对鸡腰子(鸡睾丸)。找到后,用小骨棍上的马尾活套,放大,套进,缩小,然后轻轻用力一扯,鸡腰子便与其肠胃分离开来。这时,骟匠就用铜瓢舀起,用香扦似的骨棍帮压着,从鸡肚中将鸡腰子拿出来。一只鸡,只需重复一次这样的动作就解决了问题。掏出来的鸡腰子(鸡睾丸),因为小,一般都拿丢掉。然后用曲鼻针穿上线,缝上创口。再扯几匹软鸡毛揩一下创口血迹,就把鸡放了。被这样骟了的鸡,温梭梭的。待创口愈合后,就会一心觅食,旁无他顾了。这样一来,要不了几个月,一斤多重的小公鸡,就会长成七、八斤重的大骟鸡了。待宰杀后,肉紧而嫩实,做出来的味道清甜可口。

        如今,要想吃到这样的鸡已不可能了。为什么呢?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很长一段时间,人们认为,公鸡虽然肉不多,但活动量大,骨头味道正。所以杀鸡待客就被说成搞几个鸡骨头来啃。那时,人们不知道,骨头味纯正的关键是土生土长的鸡种。那种土公鸡,生命力强,骟了之后,三五天,创口就自然痊愈。而现在,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经济利益的强烈驱动,不论是蛋鸡,或是肉鸡,都是杂交鸡种。土鸡基本上退出了人们的生活。肉公鸡作为杂交品种,不用骟都会在短期内长得身肥脖子粗。更何况,这种鸡也经不起骟。有人试验过,说这种杂交公鸡,骟一只死一只。

        正因为如此,与父亲谈到原来喂骟鸡过年的事,便勾起了我对骟鸡的回顾。慢慢回想起来,在这三十多年的改革开放之中,经济的发展确实辉煌可鉴,但同时也有意无意地孕育着或多或少的遗憾与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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