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梦回克尔古提
克尔古提是和静县辖区的一个乡。因为工作关系，我曾先后三次去过那里。第一次是陪同自治区司法厅的领导到乡司法所检查工作。记得时令刚刚过了10月，县城的天气有种春回大地的感觉；然而，跨入克尔古提山区时，已是大雪纷飞，天地一片苍茫。因为准备不充分，坐在车里只想着怎么防冷，根本无心留意外面的景致。车子路过乡政府时，路旁的几棵老榆树上已落满了雪花，像一位守望岁月的白发长者，经历着风霜的洗礼，见证着时空的苍桑。
第二次是向克尔古提乡司法所送一名干部。时光恰恰是阳春四月，山外的世界已是百花繁茂，莺歌燕舞的时节，而行走在克尔古尔的山间道上，除山坡上星星点点的绿草露出似醒非醒的眼睛外，山沟里的树木是沉睡的，背阳处山坳里的积雪还清晰可见，只有乡政府南面的那条河床上，清澈的溪流划开了久冻的冰河，汩汩汩地唱着春天的小曲蜿蜒前行。一对南归的燕子，从河床上掠过，飕地一声飞到老榆树那边去了；把呢喃的鸣叫与淡淡的绿意留在树枝上，让人仿佛听到了春的脚步，尽管此时还是这般的春寒料峭。
每次像一名来去匆匆的过客，走马观花式地与克尔古提擦肩而过，既引起了我感知尔古提真容的好奇，更勾起了我探求克尔古提人文地理的渴望。从此，对古尔古提的眷恋成了心之所盼、魂牵梦绕。所幸的是，今年初夏单位组织的一次徒步活动让我的美梦成真，激动之情难以言表；于是，坐在电脑桌前，让手指轻敲键盘，把所见所闻所想敲打成一种激荡的文字，与君分享那山那水留给我们的美好记忆。
徒步活动选在一个雨止风静天气晴朗的日子，天空湛蓝如洗，明媚的阳光让人想起母亲的微笑。车子在库尔勒至乌鲁木齐的高速公路上风驰电掣，满车的欢声笑语把时光挤压得匆匆忙忙，40余公里的路程一晃而过。当车子在和硕县西郊向北转身时，岔路口旁边一块巨大的岩石上雕刻着“克尔古提乡欢迎您”的提示，告诉我们已经真正踏上了克尔古尔乡的领地。
从和静县志上得知，克尔古提乡地处新疆天山南麓腹心，位于和静县东北部山地峡谷区，距县城的实际距离为92公里（直线距离52公里），平均海拔1902米。全乡总面积960平方公里，正好是祖国陆地面积的万分之一，不管是巧合还是某种机缘，多少让旅客的心头为之一振，油然而生出一种敬意。
“克尔古提”蒙古语意为“有盘山道路的地方”。而从地理方位上来说，克尔古提所处的地理坐标是新疆的“丹田之地”，恰好在新疆南北疆的黄金分割点上；这又给人们探究古尔古提增加了几份得天独厚的味道。
克尔古提乡由静卧于山间的克尔古提沟、那英特沟、浩尔哈提沟等三条沟壑组成，沟内群峰叠翠，沟川秀美；森林面积16万亩，草场面积60多万亩，森林草场面积占全乡总面积的53%；主要分布在阴坡、半阴坡地带，呈带状或块状分布，属封闭状天山水源涵养林区；既是最佳的牧场之一，更是人们旅游避暑的首选之地。
那里的大自然纯净优美，民风民俗淳厚独特。如今居住在古尔古提乡的254户1254名牧民，99%是1771年8月东归祖国的蒙古族土尔扈特部的后裔，他们在得天独厚的山区草场上放牧牛羊，放牧爱情，追求幸福的生活。
“快来看呀，大眼妹！”车内同事的惊叫把我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
只见在通往克尔古提的道路旁，一块直径一米见方的椭圆形石头上，画着一个纯朴美丽的牧家女孩头像，眉目清秀，美丽大方，两团高原红再现了草原牧女的特质。特别是两只大大的眼睛，既透露出她对异彩纷呈的外面世界的好奇，也表达着她对远方来访者的热情期盼，让人过目难忘。
进入山区，路随山绕，车随路转。眼前是半坡黄花，脚下又是一沟绿树。峰回路转，景致各异。正在惊喜间，车子行到了盘山道的最高点。蒙古族同事早已按奈不住内心的激动，齐声呼喊着：敖包到了，敖包到了。
敖包又叫鄂博，蒙古语意为“堆子”，往往设置在在山道的最高端或险要处。敖包最早本是用作道路或界域的标志，后来逐渐演变成为祭祀山神和路神的地方，它和汉族的土地庙大概差不多。敖包一般是堆石成台，沙漠中则用柳条堆成。
眼前的这座敖包，直径10米见方，高约2米左右。敖包上方的经幡与各色哈达在山风中烈烈作响，前方两侧的苏力德柱闪着银光，庄严肃穆，气势非同一般。只见下车的蒙古族同事跑向路旁，捡来大块小块的石头；然后一边顺时针沿敖包行走，一边将怀中的石块轻轻地堆放在敖包顶上。向他们请教其中的缘由，他们说：敖包是蒙古族人“寄心”（祈求安康、平顺的意思）的地方，敖包赐于蒙古人以安康和力量，蒙古人以添石的方式增加敖包的强大与不老；用通俗的话说，就是懂得相互感恩，方能长久。
我们只能入乡随俗。祭过敖包后，一队人马，喊着口号，举着红旗，浩浩荡荡地行走在这寂静而秀美的盘山道路上，心中早有一种别样的思绪。一路走，一路看，满山的景致让人目不暇接。刚刚还是一坡碧绿的青草，一转眼又是遍地的黄花；眼前才见归燕呢喃，高空又是山鹰盘旋。说说笑笑间，9公里的山间征途在不知不觉间留在了身后。当跨过克尔古提大桥时，只见河床上有三三两两的捡玉人。听说，内地人在克尔古提河道里发现了一种叫青蛙玉的新玉种，据说玉质可以与和田碧玉媲美，可惜我们本地人还不知道，当然我更是外行，只能望河叹焉了。
徒步行过百余米的克尔古提大桥，“美丽、迷人的克尔古提乡欢迎您！”几个石刻大字映入眼帘，让人感觉到了一种别样的民族风情。
右行百二十米，只见一棵年代久远的古榆下，一块刻着“刺绣之乡”的巨石映入眼帘。原来，克尔古提除优美的自然风光外，还是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唯一一处具有“刺绣之乡”美誉的地方。勤劳智慧的牧民们代代相传着祖先们历经沧桑、千姿百态、风格独特、技艺超群的艺术种类、民族习俗和传统工艺，堪为民族瑰宝。特别是2006年，在纪念东归235周年之际，由东归领袖渥巴锡的第八代侄孙林岱先生绘画，经克尔古提土尔扈特的六十名绣娘花了六十天时间，一针一线精心刺绣完成的17．71米巨幅《东归刺绣图》，在扬州第45届全国工艺品交易会上获得中国工艺美术协会“金凤凰”创新产品设计金奖。从此，“刺绣之乡”的美誉不胫而走，享誉疆内外，也吸引着众多旅客慕名前来观光。如今，《东归刺绣图》被和静县东归艺术馆作为镇馆之宝永久收藏。
走进院内，八棵年逾500年的古榆躯干庞壮粗砺，虬枝横斜如龙，将整个院落遮盖成一方洞天。头顶绿荫如盖，树下芳草萋萋。象征着五十六个民族一家亲的五十六块巨石组成的民族团结园更是抢眼：每块巨石上雕刻着每一个民族心中的图腾或生活习俗的图案，从汉族的龙、蒙古族的毡帐，锡伯族的飞马、哈萨克族的白天鹅……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每块雕石以“同、心、同、德”石刻绕成一个圆，象征着五十六个民族团结一心，共同繁荣。在一个深山峡谷的偏僻小乡，竟有如此“排场”的文化景观实属意外；赶紧拿起相机一一排照，留下震憾人心的瞬间，也算不虚此行。
如果说，行走在克尔古提，那山那水那花那草都是它华丽外衣的话，那么走进“克尔古提民俗馆”，你才真正体会到它的内含与特质。馆内的马鞍、马饰、辔头，箱奁、木盆、奶具……等等古旧工具用物，件件都记述着这个土尔扈特民族的聪明与智慧；站在人文景观简介面前，真是依依不舍，相见恨晚。
遗憾的是，克尔古提实在是太大了，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我们无法一一欣赏高峡出平湖的东归圣湖风光，无法体验阿尔仙泉水清肠排毒的奇效，无法领略东归天石谷的鬼斧神工，无法亲观“飞瀑”直下三千尺的惊心动魂，无法细观克尔古提千年岩画深藏的寓意；无法考证克尔古提古墓群石围遗址的历史价值；但是，只要观看克尔古提草原石人，就让人浮想联翩：草原石人是亚欧草原游牧民族遗留下来的具有代表性的草原文物，以花岗岩为材，雕刻成人像，全是男性；而克尔古提出土的草原石人却是一位大眼小口，双手蜷至胸前，面带笑容、端庄秀美、身体颀长的女性；这为学者研究中国古代草原居民的社会状况、意识形态、生产生活、宗教文化提出了一个重要的课题。
走进位于乡政府东南10公里处的怪石沟，那里怪石林立，千姿百态。形象各异，妙趣横生的岩石景观，已让人惊喜万分；尤其是那些被岁月风雨浸蚀而成的岩石像，更是让人大饱眼福：有的像玉兔与蟾蜍嬉戏、有的像刚刚出壳的雏鸟、有的如鸟儿哺育着幼雏，有的如莲花座台、有的如断崖峭壁，有的如海狮、有的像河马、有的像牛、有的如蛇，有的如企鹅漫步、有的如海豹望天……每个景观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坐在返回的车上，“九子同心”的新疆杨一闪而过，被称为送子树的神柳（传说不孕妇女只要亲手抚摸古柳树身，即可怀孕）一晃而过，不由得在心中滋生出了一种不舍来。同事讲，克尔古提还有一个神奇的传说，那就是葛尔丹巴“脚印”：“相传很久以前，英雄葛尔丹巴为牧民除害，追杀一条蟒蛇，追至克尔古提浩尔哈提沟时，一座大山挡住了去路，葛尔丹巴心急如火，跃马腾空双脚踏向大山，刹那间，大山分成了两半。从此，两座大山间就留下了英雄葛尔丹巴的两只大‘脚印’。”听来多少让浮想翩翩。
行走在九百六十平方公里的克尔古提山水间，沟若天井，山如屏障，它像一处袖珍似的山石盆景，藏于天山怀抱，隐于千峰万壑。山道盘绕危崖，谷底芳华浓郁。沟谷乱石卧滩，清流穿碧；水畔古榆苍茫，草木隽永。牧民毡帐依山恋水，民俗民情古朴清纯；甘见库热喇嘛庙内钟声悠扬，颂经之声在山间回荡。一处沟滩就是一处画境，一座座山峦都是一幅幅醉人的画屏。近处山色碧透，巍巍莽莽；远处雪峰似银，高空蓝天如洗。厚重的山势背景里，滩地草木幽静，遍地野花灿烂；河床乱石堆摞，石间清流激溅。群木枝叶浓密如绣，千年古榆苍黑若龙。洁净的云团落在秀美的山坡草地，那是羊群在绿色里游移；成群的牛羊漫步在蓝天之上，那是雾起成云的景观。河畔林地浮动着点点枣红与片片绒黑，那是健壮的马匹、骆驼和牦牛群。这处草坡郁郁，那边山林森森；两厢山势峻峭，时见怪石危崖。
克尔古提，沟川风光古朴清丽，气象秀雅天然，有赏不尽的自然淳美，品不完的山情水韵。无奈时间有限，只得挥手道别。带一丝眷恋上路，留一份相思于心。哪年哪月，我将以一名朝圣者的虔诚再次与你相约，走遍山山水水，赏尽自然天韵，只为实现这今生的一个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