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G_20180901_155033_mh1535788411567.jpg        自打我会说话时起,就把父亲不叫大(da),而是叫伯。

        曾经在心里一直纳闷,我姐把父亲叫大,我兄弟三个怎么把父亲叫伯呢?后来我长大懂事时,便忍不住问母亲,“为什么让我们把父亲不叫大,而叫伯?"

        母亲流着泪伤心地对我说,在我姐之前和之后,她生了三个儿子都没有成活下来,到了父亲三十七岁、她三十四岁以后才生了我哥、我和我弟,父母算是老来得子,稀罕的不得了,就让我们把父亲叫伯。

        听了母亲的叙说我心想,叫伯要比叫大更亲切。洛川人把父亲叫大,意思是头顶着天天大,脚踏着地地大,在家里父亲就是最大的,大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以儿女们都把父亲叫大。而我们兄弟三个把父亲叫伯,意义比叫大更为深刻,因为在洛川把父亲的大哥才叫伯,伯比父亲更大。


        小时候我调皮捣蛋,爱惹事生非,经常遭到父亲的训斥,我总是不服气,心里想你是我伯,又不是我大,把我管的这么严弄啥哩。后来我长大懂事了,才知道我是他的不孝儿子,费解了他的一片良苦用心。


        学校毕业后,伯对我一本正经的说:“七十二行,庄稼汉为强”,咱们父子俩好好干几年,给你修一院地方,再娶个媳子,你就踏踏实实地安心过日子吧。紧接着就让我跟着他到地里、到场里,手把手教我学结地(犁地)、学播种、学锄草、学收割、学扬场,但我就是对这些不感兴趣,不上心。学结地时,把踏犁沟的牛给套反了,加之右手没用劲,犁铧插不到地里,还使劲用鞭子抽打牛,怨牛走的慢、不出力,结果把两个牛给打惊了,拉着犁铧跑到地头上喘粗气、吐白沫,气的我伯打了我一巴掌,骂我不上套咋弄呀!学锄草时,腰直的弯不下去,连草带不少庄稼苗都锄掉了,气的我伯直咬牙,骂我不入行咋办呀!只干了几个月,我累的晕头转向,实在受不了,实在撑不住了。我还是心不甘,不愿意就这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戳牛后半截辛苦的度生,想逃离农村,去部队当兵出去闯一闯。第一年兵都验上了,就等定兵、发衣服,我伯却跑到公社找到车书记、武装部李部长,说他历史上有问题,我不符合当兵的政治条件,弄得两个领导好笑的说,老汉,你家是贫农,又是罗村的贫协主席,不想让儿子当兵就明说,怎么能说你历史上有问题,谁还往自已身上揽事啊,就这样最后我没有走得了。伯的心思还是让我安安稳稳当一个农民、种庄稼。可我却心想您不让我当兵去,我就不住在家里面,更不下地干活,走西安、闯汉中寻干事,看书、写作躲清闲,同学家里去睡觉,气的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第二年我又去验兵,伯看我是铁了心,只好同意了。当兵走的前一天晚上,伯对我说,既然你要一心当兵去,那了到队伍上就好好干,干出个样样来,不要过几年退伍回来,混成眼高手低,要钱没钱,要苦没苦的牛铃锁子铁了,到时候年龄拖的太大了,连媳子都娶不上。我在心里牢牢记住了伯说的这些话,发誓到部队里一定要干出个名堂来。第二天,一大早伯翻沟到县城送走我之后,急急忙忙又赶回去收秋庄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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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兵第三年年底,我因工作成绩突出,部队给我荣立了个三等功,喜报送到家里,伯高兴的笑了,说我没有给他丢脸面。后来我在部队入了党、提了干,并从边防调到省城兰州工作,伯经常叮咛我,咱是农民出身要把公家事干好,不敢出啥差错。      


        后来我在兰州娶了媳妇、生了儿子,伯带着自己开荒地里种的小米、豆子,坐汽车、乘火车来看我们。我陪伯看黄河、逛公园、吃美食、观夜景、拍照片。伯对我说,好天神,省城这么大,马路这么宽,楼房这么高,条件这么好,怪不得人都往大城市挤。你要好好干,以后要能到北京工作更好,我还能去北京看看天安门、叩拜毛主席。当时我也答应以后有机会了一定陪他去,可是谁知第二年伯就老了(去世),没有实现伯这个愿望,回想起来我很遗憾啊!


        伯,现在我可以欣慰地对您说,如今您的孙子和孙媳妇都在北京部队里工作,您的重孙子成了正儿八经的北京人,但户口簿上籍贯填的还是咱洛川县。伯,我说的这些您在天堂能听到吗?如果听到了,您肯定笑的合不拢嘴啊 !


        伯,如果您现在还能健在,我们就会陪着您坐高铁、乘飞机,四世同堂逛首都、游故宫、爬长城,吃烤鸭、那该是多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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