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到婆家二十年,总感觉是在异乡生活。

  “此心安处是吾乡”,异乡之感,许因“吾心不安”之故。然而,捡拾生活中的点滴,又有些许让我心“安”之处。就如脚下的这条小巷——生活了二十年,最最熟悉的小巷。

  青砖随意铺就的路面,被磨得光滑洁净。

  每天,它逗弄着蹒跚学步的孩童的小脚丫,也承载着辛苦劳作的农人的沉重的大脚印。吱呀!这是天刚蒙蒙亮有人开院门的声音;吱呦呦,是西家媳妇去挑水的声音。接着,打扫的,荷锄去干农活的,推着独轮车倒垃圾的,纷纷登场,接着就是走街串巷卖菜卖吃食的吆喝声,此时,走进小巷,懒懒地看看朝霞,闲闲地搭讪,吾心稍安。

  最爱小巷的花香,从春到秋,花开不断,清香也就不绝如缕。李叔最会种花,常见他拿着喷壶,滋滋滋地给花洒水,再拿起花剪,剪除多余的枝叶,把那片小花圃侍弄的姹紫嫣红,吸引行人驻足观望。李叔的院子里还有石榴树,五月过后,石榴花就红艳艳的开了,那火红的小小的玛瑙般的花儿,满载着希望!我家院子里是梧桐树,桐花开了时有特殊的香味,静静的飘落时又别是一般风景。前院还有香椿树,它虽然不开花,但刚长出嫩芽时被风一吹,满巷子清香!李叔还养了一箱子蜜蜂,花开时,蜂围蝶阵,好不热闹。行走于小巷,享受花香。亦人生之悠然事。

  三婶很会做饭。一双灵巧的手,那水灵灵的韭菜,白白的面团在她的手中,一会儿工夫就变成了一锅香喷喷的煎包儿,闻香而来的小巷孩子们,三婶就会各拿出一个让他们尝尝。端午节时,那一个个小巧玲珑的粽子,又是那么诱人。三婶儿包的粽子又好看又好吃。每逢此时,满巷子里,都是棕香。香不醉人人自醉。又想,这就是烟火人生,它一直相伴左右。

  郑姨夫妇相濡以沫,在小巷子里年龄最高,也最受尊重。三年前,郑姨得了脑血栓,话说不清,吃饭走路都得家人照顾。于是,晨曦微光中,夕阳西下时,小巷里就多了一对十指相扣的白发老人,郑叔陪着郑姨练习走路,练习说话,时光也眷顾这两位老人,把温馨动人的画面留在了小巷。看着两位老人夕照下的剪影,只觉岁月静好,应温柔以待,还有何“不安”之感?

  日子流水般逝去,小巷日复一日重复着平凡的故事。原本,我不喜欢这里的,因为会无缘无故的丢东西,过几天就会在三婶家发现;因为小西动不动酗酒,搅得人大半夜不得安生;因为张叔会故意放小狗咬人;因为刘叔夫妇动不动就吵架,常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因为人与人之间显得冷漠,缺少山里人的厚道。但,慢慢的,这些瑕疵又好像都被生活的美玉遮掩了。

  也许是早晨张叔与他的狗坐在门前暖暖日光中的那种悠闲打动了我,也许是隔壁的两只淘气的小猫玩弄光影的执着吸引了我,也许是那个炸果子的外乡人亲切的笑容感染了我,我开始喜欢这里了。

  但更多的是,我知道,这是我要永远生活的地方,美丽与否,都必须接受,别无选择。

  夕阳下,踏着青砖看自己长长的剪影;细雨中,撑伞听水花溅落满地的声音。这里没有江南的白墙黛瓦,也没有撑着油纸伞结着愁怨的丁香一样的姑娘,但它也是悠闲的安静的。

  也许,这只是一种飘在云端的美,它永远取代不了生活的琐碎与烦恼,那我的心就只有永远的漂泊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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