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一种艰辛里走来,岁月并不曾改变了什么,唯一改变的只有自己的容颜。当韭菜花起身看镜子时,自言自语的说了这么一段话。
   是的,已经年过三十了,可是自己的婚姻还没着落,这在农村里是个很大的笑话,不过,还没有人敢来笑话韭菜花,最起码的,她的七姊妹没有一个敢笑话她。
   韭菜花有六个妹妹,家里没有一个男孩,这在农村里来说很出奇,人人都说,老王头家里有七仙女,一个赛过一个,都如天仙般的美丽。但是在现下的农村,没有个男孩,可以说是一种最大的遗憾,所以老王头总在别人的面前抬不起头来,积郁成疾,到了孩子们都该说婆家的时候,却撒手走了。留下了老太太和七个如鲜花般的女儿。这一年韭菜花25岁,最小的招娣也只有15,初中还没毕业。
   韭菜花是有名字的,但是她最爱韭菜,也喜欢那种味道很浓的腌制的韭菜花,常常对人说,韭菜花好吃,吃这样的美味能年轻,还能美容,其实,在农村里,韭菜花是很普通的一道小菜,普通的就如这普通的人,乍吃还行,常品就很乏味。但是韭菜花不是,或许生活给不了她太多,或许生活已经让她满足;或许,生活,她没有真的理解,或许,生活没有理解她。
   没了一家之主,母亲成天的哭哭啼啼,家里都是韭菜花在操持,姊妹几个有的还在上学,二妹三妹去了外面打工,四妹和六妹读了大学,五妹的身体不好,腿有残疾,一直就没上学,学会了一门手艺,在镇子上干裁缝,靠自食其力,这一年她也只有20岁。最小的是招娣,也是家里最可爱的,每天里很开心,蹦蹦跳跳的,两个羊角辫在后背甩来甩去。学习成绩也很好,而且理想也很高,说上大学就上中国最好的大学,参加工作就去中国最好的城市。
   韭菜花为了这个家推了几个来说媒的,也为了这个家,每一日的在田地里劳作,起早贪黑的操持,但是现下的农村,地里你就是结金疙瘩,也赶不上现如今社会飞速的发展,四妹、六妹的学费,生活费,还有家庭里的开支,还有这太多的人情世故,还有最小的招娣,她从小身体就不是很好,好晕,有时,在一边很开心的玩着,说晕倒就晕倒了。也看了医生,说是脑子有问题,动手术,要很大的一笔费用。韭菜花,为了这个家,真的很难。但是再难,还得生活。这就是我们的日子。
   尽管,生活的希望就如这韭菜一般,割去了头,但是根扎在土地里,时间久了,希望仍就会冒出芽。
   二妹三妹把在外面打工的钱都寄给了韭菜花,让她安排妹妹们的开支,韭菜花没舍得,以他们的名义存在了信用社,四妹和六妹很懂事,也常常在假期里打工,解决自己的生活开支。但是,在这样的生活下,韭菜花知道钱缺口很大,不到万不得已,她真的没舍得动二妹和三妹的一分钱。却把自己像老牛一般的耕耘,把自己整个的交给了这个家。
   日子是美好的,也是艰辛的,美好了一种景致,艰辛了一份情感,七姊妹在这种艰辛下精致了一份美好,七姊妹在这份情感下,美好了一种景致。
   二妹和三妹断断续续的寄了很多的钱,韭菜花没有让她们知道,还是存在了银行,她知道,二妹和三妹也不小了,也到了说婆家的时候,苦就苦自己吧,没有必要让他们也跟着自己受苦,以后等她们出嫁,也是自己最大的安慰。二妹和三妹不知道,仍隔三差五的寄钱来,就连那个五妹也时不时的从镇子里拿钱来让韭菜花贴补家用。
   每这样,韭菜花用手往上抚了抚五妹的刘海,对她说,“你的钱用不到,你也不容易,留着吧,好为你以后做打算,姐还行。”
   “姐,这钱你不拿,就是对我有意见,二姐三姐的钱你都留了,为啥我的钱你不要,你这是在让我伤心么。”五妹说完真的流了泪。
   韭菜花拍了拍五妹的肩膀说,“傻丫头,姐不是对你有意见,你在镇子上的收入也不多,再说了,现在的裁缝活也不好干了,你还给我说你想干成衣,以后在镇子里开个精品店,这一切都要钱,姐也帮不上你,怎好再接你的钱。留着吧,听话。”每至此,五妹总会趴在韭菜花的身上哭一阵子,“姐,你为了这个家,真的苦了你了,我打算好了,我这辈子也不嫁,陪着你,为了这个家。”
   家的含义我们有时理解的很不够,但是在一种艰辛里,家却给了我们一种支撑,尽管,这个支撑有时还很贫困,但是在这种贫困里,家才有了一种更为温馨的定义。
   日子就这么过着,慢慢地走过了几个春秋,二妹三妹在外面都有了自己的男朋友,就连那个五妹也有了意中人,但是韭菜花还是独自为了家而操劳,忘了自己,是的,忘了自己。但是能让她感动的是自己的妹妹们,都一个个的独立,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
   最先出嫁的是二妹,当二妹出嫁的前一天晚上,韭菜花从银行里取出了她的存钱。不多,但是也不少,近三万块钱。韭菜花对二妹说“姐把你的钱都存上了,没舍得花,你看着买点东西,姐也没有多余的钱给你,我就为你买了一台电视机,也算是为你买的嫁妆,还让五妹给你买了一身婚纱,也算是为你买的嫁衣。这些钱都是从你的存钱里拿的,还剩下这么多,你就留下,看看还要去买点啥。”
   二妹呆了,每次给大姐寄得钱都是自己留下了一部分,只将一小部分寄给了大姐,好让她贴补家用,供妹妹上学,可没想到。二妹当时就哭了,趴在大姐的身上呜呜的哭着,“这钱,本来就是让你拿来花的,你为啥还存上,这几年,家里的开支你是咋花的,难道就是你在地里翻腾的几个钱,难道就是你在农闲里出去打短工赚取得几个钱,难道你就是靠省吃俭用挤出来的几个钱,姐,你这是何必呢。这个家,不光是你的,也是我们的,这么苦了你,你以为我们都心里好受么。你已经为了这个家付出了你的一切了,难道你要让我们为你负疚一辈子么。”
   韭菜花摸了一把流泪的脸,笑着说“傻妹子,你这是啥话呢,姐不苦,能看着你们一个个的长大出嫁,能看着你们有一个好的开始,姐比谁都高兴,比谁都开心。”
   后来二妹出嫁也没带走那两万多块钱,就存在了那个信用社,日子开始有了一种新的希望,这希望也如那韭菜般越长越青,越来滋味越重。
   小妹招娣也已经高中毕业,四妹、六妹顺利的大学毕业,四妹去了市里的中心医院当医生,六妹在一个城区里的一个学校当老师。最喜人的是小妹被北京的一所大学录取,可就在小妹接到那张录取通知书时,又晕倒了,而且很严重,昏迷不醒。
   当送到了医院,当四妹亲手送她做了透视,脑部肿瘤,已经出血,压迫了脑部神经,需要立即做手术。韭菜花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来,还把二妹的三妹的存款都带到了医院。
   开始为小妹做手术,可是小妹脑部出血严重,急需一种配型的血液,姊妹几个都围在医生的身边,韭菜花分开了大家,“你们都有要紧的事情去处理,关于献血的事情还是我来吧”。
   血液一点点的出韭菜花的臂腕里抽出,一点点的流到了小妹的身上,这时韭菜花晕倒了,慢慢地也睡着了。当韭菜花醒来时,看到几个妹妹都在自己的身边,忙推开他们,“都围着我干嘛,你们去看看小招娣,看看她没事吧。”
   当大家散开,小招娣在隔床上正向韭菜花微笑,那微笑里有闪闪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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