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岁高龄的母亲,突然手脚发麻无力。到医院检查,确诊为颈椎椎管狭窄压迫了神经,这种病若是任其发展,患者会逐渐丧失四肢功能,大夫说最有效的治疗办法就是做颈椎切开手术。我们立刻懵了,我和姐姐商量,最终决定听从大夫的建议进行颈椎手术治疗。

  在医院一楼大厅交了三万元手术押金,办理了外科住院手续,我们心中充满希望和期待。下午,表弟打电话过来,说颈椎手术是高技术高风险的大手术,为了确保手术万无一失,按照如今社会上的“规矩”,需要给主刀大夫和麻醉师“意思意思”。我问需要送多少钱?见多识广的表弟说:“主刀大夫至少要送三千元,麻醉师也要送一千,何况,听说主刀大夫是海归的博士呢。”

  当天晚上,我敲开了主治大夫何主任的家门,他一眼就认出了我,客气地将我让进了客厅,沏茶、让烟、递水果,很是热情。

  我说:“何主任,我母亲的手术,还请您多费心。”

  “我一定尽力而为,让老人家恢复健康。”他习惯性地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又说:“虽然颈椎手术的难度大,但你们家属要配合好我们医护人员,做好老太太的心理工作,让患者不要有压力,保持心情舒畅,这样可以大大提高手术成功的概率和效果。”他的眼神里充满自信,让我倍感踏实。

  坐了一会儿,我便起身告辞,从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包”,放在茶几上,恭恭敬敬地说:“何主任,这是我们家属的一点心意。”

  “这怎么可以?我们医院有规定,大夫是不允许收受红包、礼物的。”何大夫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了,表情很严肃。我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心想,这种推辞是礼节性的客气吧。但没成想,我与何主任在红包问题上形成了僵持的状态,一个执意要留下,一个坚决让收回。

  几次三番的推让,彼此都觉得很尴尬,客厅里陷入了寂静,母亲只有石英钟嘎哒、嘎哒的声响,显得那么不和谐,我的心也一阵阵沉重起来,茫然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会儿,何大夫的神态有所缓和,他又露出笑容,道:“好吧,既然你送来了,我却之不恭,就先收下了。”

  他又推了推眼镜,认真地对我说:“我会尽到医生的职责,努力把手术做好,放心吧!”

  从何大夫那里出来,我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手术那天,我们家里所有的人都赶到了医院,在手术室外面的楼道里等候。将近四个小时后,何大夫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手术室,报喜说:“成功了!成功了!”

  我们全家连连道谢,我更是紧紧地握住何大夫的手。

  二十天后,何大夫亲自给母亲做了一次全面检查,通知我可以出院回家调养了,他还让护士推来了一辆轮椅,我们乘电梯下楼,何大夫一直送到楼下。

  我们道别上车时,何大夫一把掏出那个红包,塞到车里母亲的手中,郑重其事地说:“大娘,这是您儿子在手术前送给我的红包,当时我如果不收下,你们就会认为我有啥想法,现在手术效果挺好的,我就物归原主了。”

  他真诚地笑了笑,又推了推眼镜。

  刹那间,我们全家人都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都对他充满了钦佩之情和深深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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