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上班,有位老同事讲他昨天晚上和一个朋友驾车去涧桥找叽遛狗子去了。他们昨天晚上收获颇丰,两个人找了一百多个。他讲话时满脸得兴奋,一副老顽童的样子,让人感到十分地可爱。

  叽遛狗子是蝉的幼虫,我们淮安这里把蝉的成虫叫做叽遛。它穿着一身褐黄的盔甲,六足,靠前的一对看上很有力。它们特喜欢在夏天的傍晚从地穴里爬出来,到榆树、柳树以及矮一些的树丛上去退蜕。刚退蜕的它们翅膀软弱,不能飞行,要等上两、三个小时翅膀硬了,才能够飞行到高枝上鸣唱。

  记得儿时我们淮安农村的夏天叽遛狗子特别多。每当雷暴雨停了之后,孩子们就会成群结队在家前屋后的树下去抠叽遛狗子。我老家门前有一排成行的参天大榆树,树萌下有许多它们的洞穴。那个洞穴浅浅的,洞穴的口看上去很小,但那是个假象,用手一抠,洞穴口的薄薄一层土就被抠掉了,诺大的洞穴就呈现出来,一只叽遛狗子就傻傻地头朝上趴在里面。我们把一根手指伸进去,它就会用两前足钳住手指,然后往上轻轻一提,它就被提了出来。我们用手捏住它的腰,它的那两只前足就会慢慢地舞动,样子能吓到很小的小孩子吧!反正我们是不怕,把它往小桶里一扔,继续找。一个半天过来,也能抠到二、三十个。

  在夏天的晚饭后,我们会拿着手电筒到树上摸叽遛去。来到大榆树下,用手电筒照那些个大榆树,就会看到有叽遛狗子趴在树上,有的还往树上爬,有的正在褪蜕,还有的刚退完蜕成叽遛在树上趴着呢!刚退完蜕的呈绿色,翅膀很柔嫩;正在退蜕的一半身子钻出了壳,一半还在壳里,似乎很痛苦,现得很虚弱,把它们从树上拿下来时,一动也不动,似乎力气都耗尽了。偶尔碰到翅膀硬了的,还没来得及拿它就“嘤”地一声飞起来了。往往一个晚上也只能摸到三、二十只。

  最有趣的莫不过于晴天中午去粘叽遛了。夏天的中午,天特别地热,叽遛们在树上“知了、知了”叫得疯狂,叫得人心烦。我们会找来一根长长的竹杆,用干面和上一些面浆。拿着它们蹑手蹑脚地来到树下,往往高高的有叽遛叫的树上望去,就会发现在树枝上、树叶间趴着一只全身褐色的它,甚至是几只。我们把一小团面浆往竹杆头上一抹,把竹杆轻轻地往上举,当快接近它的时候,猛地一戳,那个面浆就会粘上了它的翅膀。它被粘住了,振动着另一只翅膀拼命地挣扎,发出“嘤嘤”地叫声。收回竹杆,取下它,摘了翅膀,往桶里一扔。那动作很潇洒,但并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如此的。像我那时就总是粘不上,而门旁的那个崔五子却能百粘百中。记得那时他在三树乡念中学,好像是暑假回来的,每天中午都带着我粘,我是专门跟在他后面拎小桶。他也很仗义,每次都分给我一半。一个夏天过来我们都晒得乌黑。

  那时老爸还在世。他把那些个抠得、摸的、粘得叽遛狗子洗净后都往一个小坛里一扔,码上盐,腌上那么半天,到了做饭时往油锅里一炸,那个香,真让人流下口水。炸酥的它们一入口即化,香喷喷让人口舌生津。绝对的纯蛋白,不含脂肪。偶尔捉得一只、两只,老妈在做饭时就把它往土灶锅的锅镗里一扔,一会儿取出来,外面黑黑的,掰开来那个肉金黄喷香。那个就是我们淮安孩子童年的味道了。

  成年了下饭店,往往也有炸叽遛狗子一道菜,可那是家养的,是放在锯木屑子里培出来的,吃起来却有一股很“材”的味道,没有野生的口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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