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今年83岁,患糖尿病、高血压多年。前几年开始出现轻度老人痴呆症,表现在记忆力严重衰退,记性特差,刚说过的话一会儿就忘记;走路走不稳,要人搀扶住才可以走几步;大便失禁,生活起居要人照顾。
     以前,他和母亲住在乡下,我们几姐弟住在城里。叫他们来跟我们一起住,他们说不习惯。年迈的父亲由同样年迈的母亲照顾着。

    由于我们重点关注父亲,而忽略了对母亲的关爱。去年十月中旬,母亲因病住院,经检查是癌症晚期。尽管我们请了当地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疗,但医生也回天乏术。十一月十一日,母亲不幸仙逝。母亲从住院到去世,不足一月。母亲的匆匆离世,令我悲痛万分,也后悔万分。其实母亲的身体早就有问题了,只是她不想麻烦子女,也不想去医院,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也怪我么们粗心,没有留意母亲身体的异常,导致一经发现病情,便是晚晚期。现在想来,后悔莫及。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成了我心头之痛。

    父亲半清醒半糊涂,我们不敢把母亲去世的消息告诉他,怕他承受不了,只好在他面前强颜欢笑。

    父亲身体不好,一天24小时都要有人照看。以前是母亲照顾,现在母亲去世了,怎么办?开始有人建议把父亲送到福利院,我坚决反对。

    我说,先不说福利院的床位紧张,一位难求,就说现在,父亲刚刚失去伴侣,如果马上把他送到福利院,他一下子陷入孤独,情何以堪?现在是父亲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我们怎么可以把他推出家门?为人子女就要孝敬父母。将心比心,当我们自己年老了,头脑还清醒,还能走动,又有子女在身边,是否愿意到福利院?母亲走了,对她,我们已经失去了尽孝的机会,现在只剩下父亲一老人,有什么理由不照顾他?于情于理,我们都应对他尽孝。

    听了我的话,弟妹们都觉得有理。经商量,最后决定请一个护工来照顾父亲。   

护工请来了,他24小时照顾父亲的饮食起居。我每天都抽时间去看望老爸,陪他聊天、吃饭。大弟工作没那么忙,经常过去;二弟工作忙,比较少去;妹妹和弟媳不时过去探望;父亲的孙辈,休息时也去看望他。
     每逢周末,有空的家人都去陪父亲吃饭。那是最热闹的时候,也是父亲最开心之时。他常跟护工嘀咕:多人来好,人多有美味佳肴吃。

    父亲的记忆时好时坏,但却挺公道的:谁去探望他多,他就记得谁。父亲时常记得住的人是我和大弟,其他的人,有时记得,有时记不得。倘若连续几天都来,他就记得;假如隔几天才来一趟,他又不记得了。

    也许因为二弟去得少,父亲心里记挂着他,所以每次二弟的儿子去看望他,父亲都把孙子当成儿子,令人哭笑不得。

    父亲的记忆也有选择性的时候。妹妹每次来看望他,都把提来的食品在他面前晃一晃,然后跟他开玩笑说:“爸爸,您记得我吗?记得就有好东西吃,不记得就没得吃!”

    吃货父亲马上用一双半眯着的眼睛打量妹妹,然后果断地说出妹妹的名字。此时的他,就像一个热切盼望领到食物的小孩。那迫不及待的神情,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其实,父亲的心里是记挂着我们的,跟他说起亲人们的往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新近记忆在大脑中容易消失而已。
    请来的护工颇有护理经验,除了照顾我父亲起居饮食外,每天扶着他走一段路。现在父亲走路比以前稳了。由于我们经常陪伴父亲,父亲的心情比以前好了,说话也多了起来,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好,有时还弹弹电子琴。

    当我们姐弟几家人陪着老爸吃饭时,我感觉仿佛回到少年一家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乐也融融的情景。有父母在的日子是多么幸福啊!可惜母亲走了,如果她还在,那该多好。

    我珍惜天天跟父亲一起吃饭、聊天的日子,希望这样的日子有很长、很长。父亲在,娘家就还在。

    父亲,谢谢您常记得我。希望您的身体越来越好,记忆力越来越强,能记得所有的亲人。

  此刻,刚陪父亲吃过饭,回到家中,写下这些文字,感觉是那样的温馨。我想放声歌唱:“谢谢您常记得我,我也记得您……